喜怒无常

大凡一个正常的人,喜怒哀乐是有章可循的,比如迎娶就值得喜,喜得贵子等,不顺心不如意就怒,亲人朋友故世就哀,新奇的有趣的东西就乐。但是古人以为男子汉大丈夫喜怒哀乐不形色或者喜怒无常,曹操就是一个典型的“大丈夫”,他该忧愁的时候不忧愁反而一乐,华容道行进途中,艰难困苦,用老弱病残的士兵和战马垫路,他觉得诸葛亮应该在某一处用兵埋伏,但是没看到伏兵,哈哈一乐,结果伏兵从天而降,直杀得丢盔弃甲,好不容易脱险了,他又哈哈一乐,听着他的笑声,残兵败将们心惊肉跳。以至于后人很多欣赏佩服曹孟德,更大有效仿之人。

我们头儿也算是一个典型的“大丈夫”,每逢开会,他往台上一坐,立刻就板起面孔,进入角色了,好像台下的人人均差他五百担陈大麦,宣布开会以后他总是拍着桌子问:“你吊儿郎当干什么?你比谁的资格老些?你比谁的年龄大些?嗯——”于是台下的人面面相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头儿说谁,跟谁过不去,于是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夹着尾巴做人。至于后来头儿再说什么,估计大多数人都没听进去,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遇到不开会,头儿也有心情好的时候,今天中午,我骑着车正往家里赶,匆忙回家吃个午饭然后睡上一觉,补充一下体力,免得下午上班犯困。头儿站在单位大门口,脸上笑嘻嘻地问我:“哥们,回家吃饭啊?”

我毫无表情地说:“不回家吃饭,头儿管饭吗?”

头儿仍然笑着说:“妈的,瞧不起我啊?我堵着门不就是请你喝一杯吗?把老Y叫上,就我们三个人年龄大一些,不跟那些小B崽子一起混。”

我不说什么了,因为不知道头儿葫芦里卖什么药,言多必失,头儿自己根本就不喝酒,吃东西也不行,满口假牙。再加上我平日里素来与头儿关系不密切,不跟他们一起打牌,不跟他们一起钓鱼,也不跟他们一起跳舞洗脚。简单地说,压根儿就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老Y跟我关系挺好,毕竟都是老年人,俩人时常在一起喝几杯,同时老Y总是想挤进头儿他们那个圈子里去,大约是浮在水面上的状态,有瓜葛但不紧密。

三个人找到一家家常菜馆,在雅间落座以后头儿说:“老耿,你点菜吧?年长为尊。”

我一想,头儿这是故意给我面子,让人觉得头儿不搞小圈子,虽然表面看是如此,其实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我就点了仔鸡炒青椒、水煮鱼片、肉末炖鸡蛋三个菜,其中肉末炖鸡蛋是专为头儿点的,因为他没牙。

头儿说:“挺好,说好了啊,你们一人一小瓶白酒一瓶啤酒,下午还要上班,别弄得影响不好。”

我没有吭气,掏出烟来递给头儿老Y各一根,老Y刚点上火吸了一口就说:“再加一个菜,干锅蕨菜烧鸭脆骨。”

头儿立刻变了脸色,嘴里不干不净地对着老Y骂道:“你狗日的没吃过公款吧?吃一回就拼命,他妈的老子不吃了。”骂完气冲冲地走了,他走到门口大约突然想起来是他请我来喝酒的,不能冲着我发脾气,又折回来对我说:“老耿,你吃完了记得签字。”然后扬长而去。

吃着美味的菜肴,我觉得挺没意思,又说请我们喝酒又骂骂咧咧的。老Y跟我不同,好像头儿骂的是别一个老Y,他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说:“他生气不吃我们正好多吃一点,没有头儿在我们哥俩说话更随便更自在,要不这样?我们今天一人喝半斤白酒再喝几瓶啤酒,中午不睡午觉了。”

按照头儿临走前的交代,我现在就是领导,但是,我不是那种喜怒哀乐不形色的大丈夫,心里不痛快很快就表现出来了,按说我远不止半斤白酒的酒量,高兴的时候喝一斤酒跟玩似的,但是今天我受了头儿情绪的影响,结果半斤酒就把我拿下了,下午上班头晕晕乎乎的,大约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