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的巴格达城,在信士的长官哈里发哈伦·赖施德时代,有一个脚夫叫辛德巴德,是个穷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他把别人让他运送的沉重货物顶在头上,日复一日,天天如此地往来运送。一天,天气炎热,他顶着货物,大汗淋漓,劳累异常,途经一家富商门口,看见那里洒扫庭除,空气清新,门旁边有着宽敞的台阶,便将头上顶的货物取下,放在宽敞的台阶上,休息休息,呼吸这里清新的空气。
辛德巴德呼吸着清新空气,又有和风伴着芬芳香气、和谐的乐曲声从门内传来,令他陶醉。他索性坐在台阶上,听那悦耳的曲调和那动听的悠扬歌声。赞美真主,他细听着的那美妙乐声中,还包含有鹂鸟、黄莺、金丝雀、夜莺、鹧鸪等一应鸟儿的鸣啭歌唱。辛德巴德惊奇不已,便走到大门前,向内望去。他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大花园,仆从、奴婢来来往往,一派君主帝王之家才有的景象。随着微风,又飘过来了各种美味佳肴与上等饮料的气味。他不禁仰望天空,叹道:“赞美真主!您创造人间万物,您给人类提供衣食,您按照自己的意愿乐善好施,不求回报。真主啊!求你宽恕我的罪过,接受我的忏悔,您的裁决、您的能力不可抗拒,不用问您的作为,因为您是万能的,你要谁富谁就富;你要谁穷谁就穷;你要谁高贵谁就高贵;你要谁卑贱谁就卑贱。世上无神,唯有您是惟一的主宰,您至高无上、威力无穷!处事周到!在您的奴仆中,您愿意赏赐谁就赏赐谁。就说这个房子的主人吧,他尊贵至极!他品尝可口饭菜,饮用上等饮品,尽享荣华富贵。您按照自己的意愿判断行事!有人贫穷劳碌,有人清闲富足,有人幸运,有人受苦,就像我吧,劳累、卑贱至极!”
辛德巴德感叹着,口中吟道:
多少人受苦受难,
风吹日晒,不得安闲。
我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
负担和苦难总是有增无减。
别人则不像我总是重负在肩,
他们不吃苦,只享清闲。
他们荣华富贵,吃喝玩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人人都是父母精血造就,
我同这人一样,这人同我一般。
可是在我们之间,
却如同酒和醋,差得这么远!
我说这话可并非是胡言乱语,
你可以公正地作一个判断。
辛德巴德吟完,准备顶上货物起程。突然看见门内走出一位面容俊秀、举止得体、衣着华丽的男童。他拉起脚夫的手,说道:“进来吧!我们主人请你呢。”
脚夫辛德巴德虽然婉言推辞,但主人盛情难却,他便将货物放在门廊,随同那男童进门。他看见这房舍巍峨绮丽,和谐得体,威风八面。他又看见厅堂上坐着一些名流雅士、要人显贵,席上摆放着香味扑鼻的鲜花、各种水果与坚果、各种做工细腻的美食、各种特色饮品,艺人们手持乐器,吹拉弹唱,乐声悠扬,美女们按次序站立一旁。
厅堂的正中坐着一位尊贵老者,仪表堂堂、相貌端庄、和气大方、气派高雅。见此,脚夫辛德巴德大惊,暗自猜度:“凭真主起誓,这地方要么是天堂的一角,要么是帝王的宫殿。”
他礼貌地向大家问候,在他们面前叩头问安,然后低头谦恭地站起。主人让他坐在自己身旁,他便靠近主人落座。主人与他亲切交谈,欢迎他的到来,款待他品用各种美味佳肴。
脚夫辛德巴德吃饱之后,说道:“真是赞美真主!”
他洗了手,感谢主人款待。
主人则说:“欢迎你,祝福你!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
“先生,我叫辛德巴德,是个脚夫,为别人头顶着货物往来运送,以此赚钱NFDA8?凇!
主人笑起来,说:“这位脚夫,你可知道,我还与你同名呢!我是航海的辛德巴德。我想请你再吟诵一遍你刚才在门前吟诵的那首诗。”
脚夫辛德巴德羞愧难当,说道:“莫要责备我!我整日劳累,艰苦操持营生,手头无钱,也就让我缺少礼貌,缺少教养。”
“不必客气,我已把你看作我的兄弟,刚才你在门前吟诗让我惊奇,还是让我再听一遍吧。”
此时,脚夫辛德巴德只好听命,再次吟诵一遍他刚才在门前吟诵的那首诗。主人听后,十分欣赏与感动,对他说:“脚夫兄弟,你要知道,我也有故事呢。我会对你讲我的全部经历,讲述我在获得这样幸福生活之前的遭遇。我现在过着这种享乐安康的生活,是在我经历了困苦劳累、巨大灾难之后获得的。我初次航海就经历了艰难险阻无数,而我共计航海七次,每次航海都有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无法解脱的。”
航海家辛德巴德开始讲故事:
尊贵的先生们:我的父亲原是个商人,属于富商巨贾之流。他有万贯家财,为人慷慨好施。在我幼小的时候,他就不幸故去,给我留下了丰厚的钱财、房产土地与商铺。我长大成人,自己管理着这些财产。我吃着美味,喝着名品,穿着华丽衣裳,结交年轻的朋友,与知心朋友们混在一起,自以为好景会长在:这些家产能足够我挥霍潇洒了!未成想好景不长在。坐吃山空,我发现自己的钱财渐渐耗去,生活渐渐难以为继,那些朋友也陆续离我而去。我晕头晕脑,忧愁苦闷,突然想起父亲先前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就是像我们的先知苏莱曼·本·达伍德王所教训的那样:三样事情比三样事情好:“死的那天比生的日子好,活的狗比死的狮子好,进坟墓比受贫穷好。”于是我站立起来,收集了我仅存的家具、衣物,变卖掉,又卖掉了我的房产和我手头的其他物品,换得三千金币,我决定出门到别的国家去旅行经商。我想起了有些诗人曾经说过的:
吃多少苦,才能享受多少甜,
谁求功名,就常得熬夜不眠,
要求珍珠,必须潜入大海,
只有拼搏,才能升官发财,
不下功夫,却一心想富贵,
只能是痴心妄想,白费时间。
此刻,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买来了货物以及航海所需的一切,决定从海上开始我的旅行经商生涯。我登上船只,与一群商人一起,从海上航行到了巴士拉。我们在海上航行了几个昼夜,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岛,一片又一片海域,一块又一块陆地,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又买又卖,或者是以我们的商品换取当地的别样货物。
一天,我们又来到一个小岛,岛上景色美丽,犹如天堂里的花园。船长抛锚靠岸停泊,船上的旅客们纷纷下船上岛,大家各忙各的,有的生火做饭,有的洗洗涮涮,也有的在岛上信步留连,欣赏岛上风景。我就属于那信步流连的一族,在岛子的各处漫步走着,自得其乐。大家吃饱了,喝足了,玩够了,突然看见船长站在船边高声喊道:“乘客们,赶快呀!赶快上船!扔掉你们手里拿的东西,逃命要紧呀!生命安全最重要!你们以为这是一个什么岛子吗?不是!这是一条漂在海上的大鱼呀!日子久了,它的背上堆满了沙土,沙土上又长出了树木,看起来就像一个岛子了。你们在这大鱼背上生火做饭,温度高了,这大鱼就动弹了。这大鱼动弹起来,你们还不都要葬身海底吗?你们面临灭顶之灾呀!还不快找生路吗!把东西都扔掉,赶快上船吧!免得葬身海底呀!”
大家听到船长的呼唤,赶忙丢掉手里的东西,奔向船去。可是有的人赶上船了,有的人未等赶上登船,那个“岛子”就已经摇动起来,带着没来得及登船的人沉在大海里,海水汹涌,恶浪滔滔。
我也属于那没有赶上船的一群人,我们未能幸免于难,随着“岛子”的下沉,掉到了海里。不过真主拯救了我,让我免于溺水身亡。真主让我抓住了一块从船上掉下来的大木头盆。这是船上人们洗洗涮涮用的大木盆。我赶忙紧紧地抓住它,趴在上面,漂在水上,两只脚在水中不停地划行,就像木桨划水一般,任凭风浪一会将我吹向东,一会又将我吹向西。船长起锚,带着那些上了船的人,开航了,他甚至都没有朝我们这些溺水者看上一眼。而我还一直眼盯着这艘大船,直至它扬帆渐渐远去,在我的视野中消失。我心想我必死无疑。
黑夜降临,我就这样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我得助于风浪,随波逐流着漂向一个高高的岛屿岸边。那岛子上大树的树枝低垂至海面,我抓住树枝爬上岸,从面临死亡的阴影中得救了。我发现我的两只脚已经伤痕累累,那是双脚划水被鱼群咬过留下的痕迹,而我过度劳累与疲乏,竟然对此毫不知觉。我爬到岛上,犹如死人一般,惊恐劳累,失去了知觉。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太阳照到我的身上,我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岛子上。我两脚肿痛,步履艰难,挪动几步,又用双膝爬行一段。
岛上水果很多,又有多处泉眼,流淌着清清的泉水。我吃着这些水果,喝着这里的泉水,这样又过了好几个昼夜,自己感觉身体渐渐恢复,精神也好些了,行动也能够自如了。我一面在岛上漫游,一面作打算。我折了根树枝当拐杖,靠着这根拐杖在树林间漫步穿行,感受真主的创造,就这样又度过了数日。直至有一天,我仍在漫步时,看见了远处有一个影子,起初,我还以为那是山中野兽,要么是海中的水怪。我向它走过去,却发现它原来是一匹高头大马,被拴在海岸边,我继续走近它,它却仰天长嘶,把我吓得发抖,只好想退回去。突然从地下钻出个人来,走到我面前,喊道:“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回答说:“先生,我是个异乡人,乘船旅行,不幸和船上的一些人一起落水,真主保佑,我抓到船上掉下的一块大木盆,趴在木头上,随着海浪漂流,才漂到了这个海岛上来的。”
他听我这样说,就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跟我来!”
我就跟着他走,随他来到一个地洞。他带我进入一个大厅,让我坐在大厅的中央,为我拿出一些食品。我正饿着呢,就大嚼起来,饱食一顿后,心里也舒服多了。他又问及我的身世、我的经历,我便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告诉了他。他对我的遭遇很是惊奇。我说完后,又对他说:“先生,求真主保佑,莫要责备我。我已经把我的经历告诉你了,我对你的事情也很好奇呀!你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地洞的大厅里?为什么要把那匹马拴在海边?”
他说:“你要知道:我们是一个群体,散居在这个岛上的各个角落。我们是马哈拉坚国王的马夫,掌管着他的所有马匹。每当月初的时候,我们就牵来一群没有交配过的骒马,拴在海边,我们自己便等候在这个地下大厅中,而马匹不能看见我们,此刻海马闻到骒马的气味,就会奔向这些拴着的骒马,向它嘶吼,用头撞它,用蹄子踢它,与它交配。我们听到嘶吼声,知道交配过程已经完成,便跑出洞来,大声喊叫,海马害怕我们,就逃遁到海里。那骒马则已经受孕,日后会产出良种马驹。这良种马驹无比珍贵,与宝库等值。现在就是海马上岸的时候。真主保佑,让我带你去见见马哈拉坚国王吧!让你看看我们的国家吧!你要知道,要不是你遇见我们,你就不会看到任何人,会必死无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但是你遇到了我,我会拯救你的生命,让你重返你的故土家园。”
我赶忙感谢他的恩德、他的善举。
正当我们说话的时候,有匹海马从海中上岸了,极力长嘶,扑向骒马,想把它带走,但是它不能够。马夫手拿着宝剑、盾牌,从地洞大厅的门里跑出来了,他还大声呼唤他的伙伴们道:“快来赶海马呀!”
他一边喊一边用宝剑敲打着盾牌。众人都手持长矛大喊大叫着从四面赶来,海马不知所措,匆忙逃回,像水牛一样潜入海里。这时,马夫坐下来,稍事休息。过了一会,他的那些马夫同伴们每人牵着一匹良种马走过来。他们看见我后,就问我的事情,我像先前讲过的那样又把我的经历叙述了一遍。他们听了,同情我,亲近我,要我和他们一起吃饭,我就和他们一起吃饱了饭。他们又都站起来,骑上马。他们也叫我骑在一匹马的马背上,我们一起出发了。一行人到达了马哈拉坚国王的都城,他们先期进入,向国王通报了我的事情,随后才邀请我进宫,让我站在国王的面前,我向国王致意,国王也回了礼,向我表示欢迎与尊重。他又问及我的情况,我再次从头至尾地向他陈述了我的身世与我的经历。他对我经历的一切事情甚感惊奇,对我说道:“孩子,真主保佑,你已经平安脱险了。要不是你命大福分大,就会难逃如此灾难,感谢真主让你安然无恙。”
国王款待我,尊重我,亲近我,用言辞宽慰我,用同情心善待我,还让我在管理港口的地方当了一名文书,负责登记过往港口的船只。我尽力勤勉工作,也就深得国王宠爱。国王多方面地照顾我,赠送我富丽堂皇的锦缎衣服,我在他那里就成了很有面子的人,也能够为他人的利益讲个人情、办个事什么的。
我如此这般地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每当我在海边散步,就会向过往的商人和航海家门询问巴格达的方位,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巴格达的消息,那样,我就会和他一起走了,我要回到我的家乡去。但是没有人能告诉我巴格达的消息,也没有人知道如何到那里去。我心中烦闷,已经厌倦了这种异乡的生活,这种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我拜见马哈拉坚国王,在他那里看到了一群印度人。我向他们问好,他们也回了礼,然后就问起了我的国家。当我问到他们的国家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他们是属于不同的民族,有的属沙克里亚族,这是一个最尊贵的民族,从不会欺压虐待任何人;还有人属于婆罗门族,他们从不喝酒,淳朴善良、聪敏美貌,善养马匹、家畜。他们还告诉我印度有七十二个邦,这些都令我十分惊奇。
我看到在马哈拉坚国王的王国中,有诸多岛屿,其中有一个叫卡比勒的岛子,人们在这个岛子上可以成夜地听到打鼓弹琴的声音,岛子上的居民与旅行家都告诉我们:岛上居民办事努力认真、精明强干。我还在那个岛上看见过一条大鱼,其面目如同猫头鹰,在旅行中,我了解的奇闻逸事可就多了,要是我对你们也详细叙述起来,那可就说来话长。
我仍然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杖,在这些岛屿上漫步行走。
一天,我正站立在海边,突然看见一只大船驶来,船上有很多商人,船长指挥水手卷起风帆,靠岸泊船,再把船上的货物仔细地卸到岸上,我站在那里,一一做登记。我问船长:“船上还有货物吗?”
船长说:“先生,船舱里还有一些货物,但是货主在和我们一起航海时溺水身亡,他的货也就一直放在这里,我们代他保管着,我们正打算卖掉这些货,得的钱带回去交给他在和平之城巴格达的家属。”
我向船长问道:“那么这货主叫什么名字呢?”
船长说:“叫辛德巴德,人称航海家,已经溺水身亡。”
我听了船长这样说,就仔细地盯着他看,我认出他来了!我激动得大声喊叫:“船长!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你所说的货主!我就是你说的航海家辛德巴德!那一天,我们把那大鱼的背当成海岛,我的确与一些商人下了船,上了岛。当大鱼动起来的时候,你喊我们快上船,可是上了船的人得救了,其余的没有来得及上船的人就掉到海里去了,我也是那落水的一员,托真主保佑,我抓住一个船上掉下来的乘客们洗洗涮涮用的大木盆,我趴在木盆上,两腿当桨划,风浪就把我推到这个岛子上,我登上了岛,真主助我脱险,我又遇到了马哈拉坚国王的马夫,随同他们来到了这个城市,他们又带我去拜见马哈拉坚国王,我向国王讲述了我的遭遇,承蒙马哈拉坚国王的关照,让我当了这个港口的一名文书,我尽心尽力,国王也就接纳了我。现在该说说你船里的那些货物,那可就是我的财物啊!”
那船长听了我的这番话,立即说道:“没有什么办法,只有真主裁决了!世间还有诚实与公正吗?”
我又说:“船长!你这是何意?我给你讲了我的经历,你不是听到了吗?”
船长说:“因为你听我说到货主已经溺水身亡,你就想霸占这批货物,才编出话这样讲的,这很不道德。我们是亲眼看到货主和其他一些旅客一起溺水身亡的,没有一个人得救,你怎么可以佯称自己是货主!”
我再解释:“船长,你听我诉说我的经历,你应相信我的诚实。撒谎是不讲道德人的恶习!”
我又向船长提起我们二人之间共同经历的一些往事。以此来向船长和其他商人证明我的诚实。
他们终于认出了我,纷纷祝贺我的平安获救,一起说道:“真主保佑,我们原来都以为你淹死了,没想到你平安得救,真主又给了你一条命。”
他们把货物还给我,我发现货物上面还写有我的名字,所有货物都不曾损坏。我打开货箱,从中挑选出一些最贵重的,作为礼物,与水手们一起,去献给国王。我告诉国王:我原先乘坐的那只商船来了,带来了我的货物,货物全部完好,这些礼物就是从中取出的一部分。国王对此感到十分惊异,他相信了我对他叙说的我的故事,对我更加宠爱、更加尊重了。他也回赠了我许多礼物。
我卖掉了货物,赚了钱,又在那个城市购买了一些当地土特产,希望船上的商人帮我把货物装到船上。我去和国王告别,感谢他对我的器重与好意,国王允许我回故乡去与亲人团聚。
国王接受我的辞别,在我临行的时候,又赠送我一些当地物品。我登上了船,与商人们一起开始了海上的漂泊生活。在海上日夜航行,终于平安地到达巴士拉城。我在巴士拉住了一段时光,我为自己能够平安返回自己的国家而感到高兴,随后,我又来到和平之城巴格达,我随身带来了不少贵重物品,我回到亲人中间,进入了自己的家园。许多亲朋好友都来看我。
我开始兴家立业,买了奴仆、佣人,建造了房舍,我购买的房产、地产比先前我父亲遗留给我的还要多,我广交朋友,渐渐地我忘掉了我所经历的劳累、他乡流落的艰辛以及旅行途中的种种灾难,我尽情享受吃喝玩乐,就这样过了一段时光。
这就是我第一次航行的故事。
真主保佑,明天,我再给你们讲我七次航海历程中的第二次航海经历。
随后航海家辛德巴德招待脚夫辛德巴德吃饭,又给了脚夫一百砝码的黄金,对他说道:“今天,你的光临让我们愉快。”
脚夫辛德巴德感谢航海家辛德巴德,带上了他的馈赠回家。他一直都在想着自己今天的奇遇,想着他所听到的别人的故事,感到十分奇怪。当晚,脚夫美美地睡了一觉。次日清晨,他又到航海家辛德巴德的家来了,进了门,主人欢迎他的到来,招待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待到其余宾客都一一光临的时候,主人吩咐摆上茶点、饮料,大家一块儿吃着、喝着,乐着。
航海家辛德巴德开始叙述他的第二次航海经历:
兄弟们:昨天我和你们谈过了,我第一次航海旅行回家后所过的幸福愉快的生活。可是有一天,我又想起去别的国家去旅行,向往到海外诸国与诸岛去经商、游览,赚钱。
我取出一大笔钱,购买商货与旅行所需的各种物品,捆绑包装后,携带上路,我到达海港的时候,看见那里有一艘很适宜的新船,已经装载着旅客和商货,我也同其他商人一样,赶忙把我的商货也搬上船去,与他们结伴出行。
我们就这样出发了,天气晴好,旅途顺利,我们从一个海域航行到另一个海域,从一个海岛航行到另外一个海岛。在所到之处,我们会见了当地的商人、官员、小贩、买主,我们又卖又买,或者以物易物。
我们就这样打发出海经商旅游的时日。一天,命运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宜人的小岛,那里树木众多,成熟的水果累累,繁花似锦,河流清澈,小鸟儿在鸣啭歌唱。只是并不见一座房舍,不见人间烟火。船长泊船,众商人上岸,大家在林间浏览散步,赞美真主的神奇创造。我是与那些商人一起上岸的,当时我坐在林间一个清澈的泉眼旁,吃着我带来的食品,和风缓缓吹来,此情此景令我心旷神怡。我便悠悠然打起盹来,我沉醉在美景中,竟然深深地睡去,享受着和风的吹拂,沐浴在和谐的氛围中。当我醒来的时候,竟然不见一个人影,四周寂静无声。船已经带着乘客离我远去了,商人们、水手们,没有一个人想起我,他们忘记我还在这儿。我左看看,右瞧瞧,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我孤身一人。我顿时觉得恐慌,我愤怒、悲伤、劳累。我还有尘世间的什么东西呢?我没有吃食了,没有水喝了,我仅仅是孤单一人,我身心疲惫,几乎对生命绝望,我自言自语:“俗话道:‘瓦罐难免井边破。’井边上的瓦罐不会每次都打不破的!一个人会总有好运气的吗?上次,我沦落海岛被人救,带我找有人烟的地方。这次,还会有谁来带我到有人烟的地方去呢?”
我不禁垂泪,继而嚎啕大哭,我迷惑、不知所措。我埋怨自己不好好待在家里享清福,尽享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安逸生活,我本不需要金钱,也不需要商品,我后悔我不该从巴格达城跑出来,又出海旅游经商,我明明第一次出门已经历尽了艰苦,差点没了命。
我只好对自己说:“我们属于真主,我们要回到真主那里去。”
我简直快要发疯了,我不安地站起身来,在岛上左走走,右走走,我不敢坐在同一个地方,我爬上了一棵大树,极力向四周眺望,我只能看见天空、海水、树木、飞鸟、沙砾、小岛。我继续眺望,我看见这个岛子的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我赶忙从树上爬下来,向白色影子的方向走过去。我还没有走到跟前,就看见那是一幢巨型建筑的白色圆顶。我走近它,围绕它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它的大门。这建筑墙面光滑,我无法爬上去。我围绕这建筑走一圈,用步子丈量一下,发现它的周长是五十步,我一直急着想走进去。此时接近黄昏,正是太阳西下的时分,突然太阳被遮住了,周围一片黑暗。我真奇怪,太阳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是乌云遮住了太阳吗?可是那时正值夏季呀!我甚感奇怪,于是再抬头凝视天空,只见一只大鸟在空中飞翔,它身躯庞大、翅膀宽阔,遮住了岛上的太阳。我更加感到奇怪了,我想起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说是在古代,一些旅行家在海岛上看见的一种大鹏鸟,会抓住大象来喂养它的幼雏。我知道了,我看见的那幢白色圆顶建筑原来就是一个大鹏鸟的蛋呀!我更加赞叹真主的造物之功。此时,大鹏鸟落在了蛋上,它用翅膀护住蛋,向后将两脚直伸到地面,趴在蛋上睡了。
应该赞美那些黑暗之中不眠的人!
此时,我站起来,从头上解下了缠头,把它搓成绳子一般,把一头拴在我的腰上,另一头拴在大鹏鸟的腿上,拴得牢牢的!我自言自语:“但愿这只大鹏鸟能把我带到有人烟的地方去,到那里总会比我困守海岛要好!”
当夜,我不敢合眼睡觉,担心在我睡着了不清醒的时候,大鹏鸟起飞。次日清晨,曙光微露,大鹏鸟从蛋上下来,站起来,长叫一声,带着我向空中飞去,它越飞越高,我感到它已经飞到了天的尽头,后来,又带着我下落,落在一处高地。一落地,乘大鹏鸟还没有感觉到的时候,我胆战心惊地解开拴在它腿上的缠头,之后,又解开了拴在我腰上的缠头的那一头。我离开了大鹏鸟,直了直身子,朝前走去。
那大鹏鸟从地面上抓起一个什么东西,又飞向天空。我盯住细看,才发现它抓住的原来是一条粗大的蟒蛇,它抓住蟒蛇,带着它向天空飞去。我惊奇感叹,随后,我就在这个地方向前走着,发现自己身处高地,下面是一个大峡谷,宽阔深广,旁边则是高高的山峰,高耸入云天。没有人能看见山峰的顶端,没有人能够攀登上去。我又责备自己这次的冒险举动,对自己说:“也许我还是留在那个岛子上要好一些呢,那里总会比这个穷乡僻壤要好一些吧!在那岛上,要是饿了,我就去摘野果子充饥,渴了,我就去喝河水呀!可是在这里,既没有树,没有野果子,也没有河流。毫无办法,只靠伟大的真主保佑了。我才离开一场灾难,又陷入另一场更深重的灾难,真是叫:才离虎口,又入狼窝!”
我站起来,抖擞精神,走进山谷,我看见这里遍地钻石,硬度极大,能够钻穿玉石、金属、瓷器、玛瑙等,它实在太坚硬了,任何石头、铁器对于它来讲,都是无济于事的。除了一种子弹石,任何物品都休想把它打碎。这山谷还有蟒蛇无数,其粗大的身躯如同椰枣树,要是大象前来,也会被蟒蛇给吞下去,这种蟒蛇昼伏夜出,就是为了躲避大鹏鸟、秃鹰的袭击,而我,正身处这样的山谷!我对自己的作为后悔死了,我对自己说:“我这是自己找死还惟恐来不及呢!”
我在山谷间行走,眼看太阳西下,夜幕来临,我想寻找一个地方栖身,我害怕蟒蛇把我吃了。我已经忘记了饥与渴,我突然发现眼前有个山洞,便走过去,那洞口窄小,我钻进洞去,用洞口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把洞口堵上,心想:我就在这个洞中躲避一下吧,待到天明之后,我再去寻找出路。
我在洞内四处看看,突然在洞中央看见一条大蟒蛇正趴在蛇蛋上呢,我浑身发抖,我抬起头,把我的命运交给上苍。我彻夜不眠,饥饿、恐惧,等待黎明来临,才移开了昨日我堵在洞口的石头。我犹如醉汉一般跌跌撞撞走出洞来,仍然在山谷中徘徊,突然空中掉下一大块牲畜的肉,我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呀,我正万分惊奇,又想起我从商人、旅行家那里听来的一个故事:在盛产钻石玛瑙的大山峡谷,人们通常难以到达那里,商人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来取得这些钻石玛瑙:把羊宰杀了,剥掉皮,剔出肉,扔到大山峡谷去,那羊肉就会沾上钻石玛瑙,商人们则躲避半日,待到大鹏鸟、秃鹰叼上这些羊肉,飞向天空的时候,商人们就出来了,大喊大叫,大鹏鸟、秃鹰飞走了,沾着钻石玛瑙的羊肉就掉在地上,商人们前去,取下钻石玛瑙,把羊肉扔给大鹏鸟、秃鹰与野兽,而商人们自己,则带上钻石玛瑙返回家园。要想得到钻石玛瑙,听说只有用这个好办法呢。
我看着那块羊肉,想着这个故事,就走到羊肉的跟前去,的确羊肉上沾着钻石珍宝,我拿了很多钻石珍宝,放进我的口袋、衣服、缠头和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我用缠头把自己拴在羊肉上,把羊肉放在我的胸前,我平躺在地上,抓住羊肉,突然秃鹰飞来,用利爪抓住羊肉,腾空飞去,我也就随着飞升到半空,秃鹰继续飞翔,直到在山顶降落,准备啄食羊肉,突然秃鹰的身后传来敲打木板的声音,它闻声后重又飞向高空,我赶忙从身上解下了那块羊肉,站在一旁,我的衣服已经被羊肉染污。这时候,呼喊着哄赶秃鹰的商人朝着羊肉跑过来,他看见我站在一旁,没敢和我说话,我的出现把他吓坏了,他战战兢兢地拿起羊肉,翻过来倒过去查看,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就大声叫嚷起来:“真倒霉,毫无办法,什么地方出来的魔鬼抢去了我的钻石宝贝!求真主保佑我们不受伤害!”
他悔恨地拍打着手掌,说:“背运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呀?”
我见他伤心难过,就朝他走过去。他问我:“你是谁?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对他说:“别害怕,我是一个好心人,是一个商人,有着离奇的经历和遭遇,我为什么到这个峡谷来?这实在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你不必伤心难过,我有许多钻石宝贝,给你一些就是,让你满意就好!我给你足够的钻石珍宝,会比你期盼得到的还要多。你不要害怕,不必担忧。”
那商人感谢我,招呼我,和我交谈。其余的商人们听见我和他们的伙伴说话,也走了过来,向我表示问候与祝福,要我和他们在一起,我给他们全体讲了我旅途中所遇到的悲惨故事,告诉他们我到这个峡谷来的真实原因,我赠送那块羊肉的主人很多钻石珍宝,他非常高兴,一直感谢我的馈赠。商人们说道:“真主保佑,你会延年益寿,因为没有一个到这个峡谷来的人能绝处逢生,但是真主保佑了你平安无事!”
我与他们一起,到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我从蟒蛇峡谷平安脱险,来到有人间烟火的地方,与商人们在一起,真是愉快高兴极了!次日,我们一起下山,还回头看了看峡谷中的众多蟒蛇。
我们一直向前走去,到达一个宜人的岛上花园,这里樟脑树密布,每一棵树都枝叶繁茂,树下可容百人纳凉。人们要想取得樟脑油,只要在樟脑树的树枝上打一个洞,胶状的樟脑液就会从中流出,这就是樟脑蜜,待到樟脑液流干,樟脑树就会枯萎,成为烧柴。
岛上还有一种野兽叫犀牛,就像我们国家的黄牛、水牛,只不过它的身躯比骆驼还要高大,它们吃水蛭,它们的头顶中央长着一根粗粗的独角,大概有十尺长。岛上还有几种牛,航海家、旅行家们说,这种犀牛能够用它的独角顶起大象,在岛上、在海岸边行走而不感到费力,它顶在独角上的大象死了,炎热阳光烤化了大象身上的脂肪,流进了犀牛的眼睛里,犀牛就变成了瞎子,不能行走,躺在海岸,大鹏鸟飞来了,用利爪抓住犀牛连带犀牛独角上的大象,将它们的的肉带回去去喂养幼雏。
我还在岛上看到我们家乡所没有的各种水牛。
我拿出我从峡谷带回的放在口袋里的钻石珍宝去交换各种货物,也换回了许多金钱。我们仍然在各个国家旅行经商,从一个山谷走到另一个山谷,从一个城市走到另一个城市,我们又卖又买,最后我们回到巴士拉城,我们又在那里停留了几天,然后,我们回到了和平之城巴格达,我回到了自己的街区、自己的家。我带回了很多的钻石玛瑙、珍宝金钱、商品货物,我见到了我的亲朋好友,向他们赠送礼物,给穷人施舍财物。我又好吃好喝起来,穿着华丽衣服,与亲朋聚会,忘掉了我所经历的残酷岁月。我沉醉在安逸享乐的宁静生活中,胸怀释然,嬉戏终日。人们听说我旅行归来,纷纷前来祝贺,询问我的旅行经历,旅途所经过国家的情况,我一一地告诉了他们,向他们叙说我的第二次航海的险境。人们对于我遭遇诸多艰难险阻却又平安归来赞叹不已。
这就是我第二次航海的经历了。
然后,他又说道:“明天,真主保佑,我再给你们讲我第三次航海的经历吧。”
航海家辛德巴德对脚夫辛德巴德讲完他的冒险故事,在座的人无不无比惊奇,他挽留大家共进晚餐,又给了脚夫辛德巴德一百砝码的黄金,脚夫辛德巴德接过,感叹航海家辛德巴德的离奇旅行经历,感谢了他的馈赠,然后告辞离去。航海家辛德巴德欢迎他明日再来。
次日清晨,天放亮,晨曦微露,脚夫辛德巴德起床,做过晨礼后,按照航海家辛德巴德的约定来到了他的家,航海家辛德巴德欢迎了他,与他坐在一起,等候其余客人来临一起用餐,吃饱喝足潇洒玩乐。
航海家辛德巴德开始讲述他第三次航海经历:
兄弟们:听我讲我的第三次航海的故事吧,比起先前的航海故事来,这是更奇特的故事了。
真主预知前因后果,裁决最英明公正。
我昨天对你们讲过,我第二次航海归来,又过上了极其平静享乐愉快的生活,我赚得了很多钱——就像我对你们所说过的那样——真主对于我的付出给予了充分的补偿,我在巴格达城又度过了一段时光,我幸福安逸、清闲享乐至极,又渴望着旅行与冒险,迷恋起经商、赚钱,获得更多的利润。真是鬼使神差!我又去置办货物,准备出海旅行。
我带上货物,从巴格达来到巴士拉,我来到了海边,看见了一条大船,上面载有众多善良的商人、乘客、好心肠的水手、宗教人士、知名人物,我和他们一起登船开始了航程。承蒙真主的佑护与帮助,起初我们一路平安,我们从一个海域到达另一个海域,从一个岛屿到达另一个岛屿,从一个城市到达另一个城市,所到之处,我们都游览风景,买卖货物,愉快幸福至极。
一天,船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航行,突然船长站在甲板上望着大海大声地喊叫着,他拍打着自己的面颊,又拔胡子,又撕扯衣服,还卷起了风帆,抛下了锚,我们忙问道:“船长,有什么事?”
他回答道:“平安的乘客们呀!你们要知道,风浪已经把我们的船推到了海中央,不幸的命运要把我们扔进狒狒山了。这狒狒如同猴子一般,没有人敢到这里来呀!人来了就休想平安离开呀!”
我感到揪心,我们全都要面临死亡吗?
船长刚说完这话,狒狒们就来了,它们将我们的船团团围住,它们数目众多,犹如蝗虫,出现在船上、出现在海面上,我们担心,如果我们杀了一只狒狒,或者是打了它、驱赶它都会招惹它们向我们袭击,杀死我们,它们可是为数众多,以势压人啊!而我们则只有担心害怕的份了,担心它们进攻我们,抢夺我们的货物商品。
狒狒面目丑陋,周身黑毛,如同狮鬃,看它们一眼都会让人心悸,没有人明白它们的语言,没有人知道它们的信息,它们野性十足!它们小眼睛、黑面孔、身材矮小,仅有四NFDA7!K们爬到船的桅杆上,咬断绳索,弄坏风帆,又咬断了船上的所有缆绳。船身随着风向倾斜了,搁浅在它们的狒狒山边。它们把船上所有的商人、乘客赶上岸,掠夺了船上所有的货物,把船拖到我们谁也不知晓的地方去,然后四散开来,把我们困在荒岛。
我们只好摘野果充饥,喝河水解渴。突然岛中央有一幢人们居住的房舍映入我们的眼帘,我们赶忙跑过去看看,发现这是一幢建筑牢固的宫殿,围墙高高的,两扇檀木大门敞开着,我们走进门去,看到了一个栅栏围住的场院,开阔宽敞,如同一个大庭院,四围有很多门窗,中央则是一座大高台,各个角落里摆放着厨房用的各种器皿,周围则堆着很多的骨头,只是不见一个人影。
这情景让人感到恐惧与惊奇。我们在这个场院中坐了片刻,困倦了,于是大家便睡着了,从白日睡到太阳西下。突然,在我们的脚下,地面颤动起来,空气中传来一种回声,一个身躯巨大的巨人从宫殿的顶端走下来,他皮肤黝黑,个子很高,像是一棵枣椰树;他两眼喷火,像是点着的蜡烛;他有着野猪牙一般的牙齿,张着的大嘴就像是一个水井口;他的嘴唇像骆驼唇,垂在胸前;他的两个耳朵像两块毯子,垂在肩上;他的手指甲好像野兽的爪子。我们一看到他这般模样,立即吓得魂不附体,过度的恐惧与惊怕让我们灵魂出壳,变得如同死人一般。再说那巨人走到场院的高台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我们面前,从我们的伙伴们中,抓住我的手,把我抓出来,放在他的手中细看。我在他手中,就是他的一口肉了,他看我就像是看被宰杀的羊羔,只不过是由于旅途的劳累,我瘦骨嶙峋,身上没有什么肉,他看着看着,就把我从他手上扔掉了。他又抓起我的一个伙伴,像对待我一样把他放在手中翻看,又像扔掉我一样把他扔在地上。巨人仍旧在一个一个地审视我们,直到他走到船长面前。那船长生得粗壮结实,身体胖胖的,肩膀宽宽的,气力很大。巨人看中了船长,把他一把抓起来,就像抓羊羔,又把他扔在地上,用脚踩住船长的脖子,把脖子踩断。然后那巨人拿来一个长长的扦子,把船长的身体串起来,生起一盆火,把串着船长身体的扦子放在火上烘烤,他转动着那扦子,把船长的肉烤熟,放在自己面前,像人们吃鸡鸭鱼肉那样子来吃船长,他用那长长的指甲撕拽着船长的肉,吃下去,然后把骨头一扔了事。随后,他在高台上坐了一会儿,睡着了,鼾声大作,如被宰杀的羔羊或牲畜的哀叫声。他这一觉一直睡到天明,然后他起来,大步流星走出去了。
我们这才互相敢开口说话,我们都哭了,为我们自己的生命忧心忡忡。有人说道:“也许,我们掉到海里淹死,或者给那狒狒吃掉,也比由这巨人放在炭火上烤着吃好。求真主保佑啊!我们已经毫无办法了,我们是必死无疑了。死了,还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如何才能得救啊?”
我们站起来,走出场院,在岛子上走着,希望找个地方藏身,或找个逃走的办法。即使是我们死了,也不要把我们的肉放在火上烘烤啊!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藏身之所。夜幕降临,我们十分恐惧,只得回到那幢宫殿里栖身,刚坐了一会儿,下面的地面又颤动起来,那个黑人又来了,如同昨日一般,在我们中间一一寻找,找到一个满意的人,就把他抓起来,如同昨日对待船长那样对待他,烧烤他,吃了他,然后一觉睡去,只待到半夜,鼾声大作,如同被宰杀的羔羊或牲畜的哀叫声。天明了,他起来了,大步流星走出去,像昨日一样,任我们留在那里。
我们议论起来,我们不能等死啊!一些人对另一些人说:“我们去投海吧!死在海里也会比叫火烧烤死要好啊!这样的死法太残忍了!”
有一个人说:“你们听我一句话,要我说,不如想一个办法,把这个巨人给杀了!我们自己得到了解脱,也为穆斯林们除掉一个凶狠暴虐的敌人!”
我对大家说:“兄弟们,你们也听听我的主意吧,如果一定要杀死他,就要先找木材,把这些木材运出去,做成木舟,如同船一般,我们设法把那个巨人杀死了,就乘坐这个木舟逃跑。我们乘着木舟,航行在海上,真主会拯救我们;要不然,我们就坐在这里,直到一个大船能够驶过来,我们可以乘大船走。要是我们没有能力杀死这个巨人,我们就只能跳海了,就是掉在海里淹死了,也比让这巨人抓去,烤着吃要好啊!就是说:我们要么平安得救,要么葬身海底当烈士!”
大伙都说:“真主保佑!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同意:就这么办吧!”
我们开始干起来,先从宫殿向外面搬运木头,做成木舟,拴在海边上,放上干粮,再回到宫殿里去。晚上,我们脚下的地面又颤动起来,那个像恶狗一般的黑巨人又来了,他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掂量一番,就像他先前所做的那样,选中我们中的一个人,吃了他,然后在高台上一觉睡去,鼾声如雷。这时,我们立刻站起来,拿起两个铁扦子放在火上烧红了,举起来,向那鼾声如雷的巨人的眼睛扎过去。我们下了决心:一起用力猛扎!他痛得狂叫狂喊,我们的心都在发抖。他从高台子上爬起来,想寻找我们抓我们,我们就东躲西藏,他瞎了眼,也看不见我们。我们仍然十分恐惧,相信这是决一死战的时刻,得救的希望是渺茫的。
此刻,那巨人摸索着、狂叫着出了大门,让我们非常恐怖,我们撵着他,也跟出门去。
这时,我们脚下的地面又剧烈颤动,那个巨人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更加高大、更加野蛮的雌性同类。我们只觉得毛骨悚然,害怕至极,便跑向海边,解下我们先前做好、拴好的木舟,登上去,准备推舟离岸。那两个巨人却跟了过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巨大的石块,用来砸我们,把我们的好多同伴都砸死了。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我以及我的两个同伴。
木舟带着我们三个人漂向一个小岛。我们登上小岛,一直走到天黑,夜幕降临,我们睡着了,不一会就惊醒了,一条可怖的粗大蟒蛇围住了我们,正在吞食我的一个同伴,已经吞食到他的肩膀,还在吞食其余的部分,我们听到了被吞食的同伴骨骼在蟒蛇腹中折断的响声。蟒蛇又离开了。
已经到了这步境地,我们极度的恐怖与为同伴的死亡悲伤的程度可想而知!我们感叹:“真主呀!事情就是这么残酷!每一个人的死亡都会比先前一个人的死亡更加恐怖吗?我们曾经得意于从巨人口中得救,从溺水身亡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可是我们剩下的两个人怎样才能避免被蟒蛇吞噬呢?毫无办法,只求真主拯救!”
我们站起来,在岛上走着,以野果充饥,以河水解渴,夜幕尚未降临,我们看到了一棵大树,就爬了上去,准备睡觉。我爬到了树顶。夜幕降临时分,周围一片漆黑,那蟒蛇又来了,东西寻觅,居然也爬上了我们栖身的大树,发现了我的蜷曲在树上的同伴,便把他吞食了,一直吞到他的肩膀,我听到被吞食的同伴骨骼在蟒蛇腹中折断的响声,蟒蛇把这同伴全部吞食下去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然后,蟒蛇又从树上爬下来,离开了。
那一夜的其余时间,我一直留在树上。
次日,天亮后,我从树上爬下来,胆战心惊地,我已经像一个死人,我想去投海算了,结束我的苦难,让我得到安逸。只是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生命应该得到尊重!
我找到一块宽木头板子捆在我的前面,又找一块宽木头板子捆在我的左边,再找一块捆在我的右边,再分别找两块捆在我的肚子下边和我的头顶上边和后边,我把这些木板统统拴牢,这样我的四周都围上了木板,我可以安然睡在其中,好像置身在一个大的木头鸟笼子之中。夜里,蟒蛇像前次一样又来了,在我的周围转来转去,可是,它不能够接近我。我用眼睛盯着它看,虽然我胆战心惊、魂飞魄散,可是那蟒蛇也奈何我不得。它一会离我远些,一会儿又爬过来,如此这般,从太阳西下,直至清晨,它就是不能接近我,不能把我吃了,我的周围有木板挡着呢。太阳普照大地的时候,那蟒蛇扫兴与气愤地离去了。
这时候,我伸出手,解开了我拴着的木板,我曾经在蟒蛇吞噬的死亡威胁下过了这样一夜。我在岛上走着,一直走到尽头,我向大海遥望,我竟然看见汪洋之中的一只船,我赶忙折下一个树枝,挥动着,向着船的方向呼叫。船上的人看见了我,就说:“我们一定要去看看,说不定这个人在叫我们呢。”
他们把船朝我驶过来,听清楚了我的呼喊,来到我的身边,把我带到船上,询问我的情况。我便把这次出海遭遇的艰险磨难从头到尾对他们叙说了一遍。他们听后,十分惊奇。随后,他们拿出衣服给我换上,又给我拿来了干粮和一些淡水,我吃饱喝足了,心情也好起来,又充分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头更好了。是呀!在我几度面临死亡之后,真主拯救了我,给我生命!我衷心赞美广施恩泽的真主!我感谢了真主,经历过死亡的考验,我的心境也变得更加坚强,那些过去了的经历犹如梦境。
我随船航行,托福真主的关照,我们一路顺风,直至我们又来到一个叫做塞列哈特的岛屿,船长吩咐泊船,商人们、乘客们一一下船,带着他们的货物商品上岸,又卖又买做生意。船长一回头,瞥见了我就对我说道:“听我的话,你这个异乡的穷人,你曾经告诉我们说,你遭遇过那么多的凶险灾难,我想对你做点好事,让你赚点钱回家,你有生之年都为我祈祷祝福吧!”
我对他说:“我会的,我会为你祈祷祝福。”
他说:“你要知道,原来有一个商人同我们一起旅行,中途却走失了,至今我们不知他的生死,也没有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他留下一些货物在船上,我想:你把这些货物拿到岛上卖了,所赚的钱,你拿一部分,作为你的辛苦费,其余的,我们带上,带到巴格达去,待打听到他的家属下落再交给他们。现在你就带上货物到岛上去吧,像商人一样卖掉它。你愿意办这件事情吗?”
我说:“先生,我听明白了,照办就是,感谢你的一片好意。”
我感谢了船长的美德。船长吩咐脚夫与水手把货物搬到岛上,把货交给我,船上的文书问道:“船长,这批货物是怎么回事情呀?货主写谁呀?”
船长说:“你就写:这批货物货主的名字是航海家辛德巴德,曾经与我们一起出海,中途在一个海岛溺水,我们一直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现在我们托这个异乡人把他遗留在船上的货物卖掉,所得的钱财,付他一些辛苦费,其余的,将带回到巴格达,如果我们能够见到航海家辛德巴德,就交给他本人;如果我们没有见到他,就交给他的在巴格达的家人。”
文书说:“您说得很对!”
当我听见船长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就自言自语道:“真主啊!我就是航海家辛德巴德!我是在一个岛上与一些船上的人溺水了。”
我没有把话说出来,我忍住了。等到商人们从岛上回来,上船后,大家聚集在一起,谈论着做买卖情况的时候,我走到船长面前,说道:“先生,你还知道你交给我去卖的这批货物的主人情况吗?”
他说:“我现在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巴格达人,人称航海家辛德巴德,我们的船在一个小岛上停泊的时候,有一批人溺水了,他是其中之一,至今,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此刻,我大声喊道:“船长,你可知道,我就是那个航海家辛德巴德,我并没有溺水,那时,船靠岛停泊了,商人们、乘客们都上岸了,我也是其中一员,我带了一些食品到岛子上,然后,我就坐了下来品尝,不知不觉睡着了,我睡得很沉,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船已经开走,我见不到船,也见不到人……这钱就是我的钱,这商品就是我的商品呀!那些在钻石山看见过我的商人可以为我作证明:我就是航海家辛德巴德,我曾经告诉过他们,是你们把我忘记在海岛上,而当时,我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一个人。”
商人们、旅客们听了我的话之后,就围拢过来,对于我讲的话,他们有人相信,有人则认为我在撒谎。此刻,有一个听我说提到钻石峡谷的商人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说道:“大家听我说,原来我告诉过你们,我在旅行中经历的一件奇怪的事情:按照习惯做法采钻石,是把屠宰的羊肉扔在峡谷中,我也和同伴们一起把屠宰的羊肉抛到峡谷,结果发现有一个人挂在我扔的那片羊肉上回到了山顶,你们都不信我说的话,反而说我在撒谎。”
大伙说:“是的,你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情,我们都没有相信。”
这商人又说:“就是这个人挂在我扔的羊肉上,他还给了我很多无比名贵的钻石珍宝,作为他挂在我扔的羊肉上的回报。我还陪他一起去过巴士拉城,后来我们分手了,分别回到自己的家乡。我说的就是这个人,他告诉过我们他是航海家辛德巴德。他对我说过,他坐在一个岛子上休息的时候,船开走了。好了,今天这个人到我们这里来了,就是证明我以前对你们说的话是真的,这些商品也都是他的了,此刻他与我们相聚对我们说的话也都是真话了。”
船长听了这商人的话,走到我跟前,凝视着我,问道:“你的货物有什么标记吗?”
我说我的货物的标记是这样的……我又向他诉说了我们之间共同经历的往事,说出了我从巴士拉上船后的情景,他才相信我就是航海家辛德巴德,他热情地拥抱了我,问候我,祝福我平安,他对我说道:“先生,以真主起誓,你的故事真是太离奇了。真主保佑我们大家。现在,把你的商品、你的钱财都拿去吧!”
货物物归原主,在这次出海经商旅行中,我又赚了一大笔钱,我庆幸我的平安得救、我的钱财失而复得,我在海岛上做买卖,后来我们到达了杏德国,我还是在做买卖,还在那个海域看到、了解到无数的奇闻轶事,我看到的大鱼形状像水牛,或是看到的海兽形状像驴子,看到的飞鸟从海中飞出,能在海面上产卵与孵化而永不离开大海,不到陆地着陆。
真主保佑,我们继续航行,和风把我们带到了巴士拉城,我又在这里休息了少许时日,随后我到达了巴格达,回到了我的街区、进了我的家。见到了我的家人与亲朋好友,我庆幸自己平安回到我的国家、我的故土、我的家乡,和家人、亲友团聚。我广做善事,馈赠寡妇、孤儿,我会聚朋友、请客、吃喝玩乐,又过起锦衣玉食安乐享受的生活,忘记了我旅途中所经历过的大灾大难。
我在这次出海经商旅行中,所赚的钱财已经无数,这就是我第三次出海的奇异经历了,明天,真主保佑,你们再来吧,我会对你们讲我第四次出海旅行的经历,还会比这一次更神奇呢!
然后,像往日一样,航海家辛德巴德又给了脚夫辛德巴德一百砝码的黄金,然后他吩咐摆上餐桌,大家共进晚餐,大家都感到:这些故事神奇有趣,关心其后的结果。晚饭后,众人纷纷离去,脚夫辛德巴德接过馈赠,也告辞离去了,他实在欣赏与赞叹他所听到的航海家辛德巴德讲的故事,当晚安歇。
次日清晨,天放亮,晨曦微露,脚夫辛德巴德起床,做过晨礼后,他又走到航海家辛德巴德的家,进了门,航海家辛德巴德欢迎了他,等候其余客人来临的时候,大家用餐,吃饱喝足潇洒玩乐着。
随后,航海家辛德巴德开始讲述他第四次航海经历:
兄弟们:当我回到了巴格达,回到了亲人和朋友之间,过起了更加安逸、平静、舒适的生活,又忘记了过去为赚得更多的钱财所经历过的惊险。沉醉在寻欢作乐、谈天说地的日子里,我的日子更加舒坦了。时光荏苒,我的内心又向往起海上的经商旅行的生涯,向往那些做买卖赚钱的日月。我购买了适宜于海外的商品,我决计带上比往常更多的货物,我从巴格达城到达巴士拉城,带着我的货物上船了,与我一起出海的还有巴士拉城的一些富商巨贾。
真主保佑,船带着我们在大海中乘风破浪航行,起初的日日夜夜,旅途顺利,我们从一个海岛到另一个海岛,从一个海域到另一个海域。有一天,突然风向改变,狂风大作,船长担心沉船,就吩咐立即抛锚停泊,将船停在大海中,我们则向真主祈祷,渴求真主保佑。就在这时,狂风向我们袭来,吹折了桅杆,打碎了船帆,船上的人与货物钱财全都沉入大海,我也与大家一样沉到海里。我在海里挣扎了半天,真主保佑,我抓到了一块漂来的木船板,我赶忙与几个商人一起趴到木板上,我们聚集在一起,在惊涛骇浪中用脚划着水,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
次日早晨,风浪更加强劲,海水将我们吹向一个海岛,我们缺少睡眠、疲劳、寒冷、饥渴、害怕,就像快要死的人。我们只得在岛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见岛上的植物众多,就采摘一些野果充饥,当夜,就睡在海滩上。
又一天清晨,天刚亮,我们就起来了,开始在海滨寻觅,我们左走走,右看看,突然看见远处有一座房屋,便向前走去,站在那房屋门前。我们正站在那里张望,门内走出一群裸体人,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就把我们抓起来,带到他们的国王面前。国王叫我们坐下,我们也就坐下,他们又为我们摆出一桌食品,这是我们从未有见过的从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我不想吃这东西,就一点都没有吃,我的同伴们则狼吞虎咽一番,承蒙真主眷顾,因为我吃得很少才活到了现在。
我的同伴们吃了那些东西,就变得丧失了理智,疯疯癫癫的,形象都变了。那些人又拿椰子油叫我的伙伴们喝,往他们身上抹,伙伴们喝了这种椰子油,眼光呆滞,就更加愿意吃这里的食物了,就像他们往常习惯地吃家乡的食品那样。
见此,我心中忐忑不安,为我的伙伴们忧虑与遗憾,也担心裸体人会同样地对待我。
我注视着裸体人,发现他们是拜火教徒,他们的国王就是妖魔。每一个进入他们国家的人,或者是在山谷、在道路上行走被他们发现的人,都会被带国王面前,给他们这样的食物吃,给他们涂抹这样的油,让那些人越吃越多,丧失理智、不会思考,变成呆傻,他们吃这样的食品就更多了,直至变得肥胖粗大,就把他们给宰了,送给他们的国王吃掉。至于国王的这些随从陪伴,则是些食人肉的生番,他们不煮不烹调,就把人生吞活剥了。
当我了解了这些事情,就更是对我的同伴们、对我自己的处境悲伤忧虑。而我的伙伴们,已经丧失理智,任那些人摆布,不知道自己面临的险恶。裸体人群把他们交给了一个人,这个人每日在岛子上像放牧牲畜一般放牧他们。至于我自己,极度的担惊受怕与饥饿让我十分瘦弱,我骨瘦如柴,肉贴骨头,裸体人群看见我已经是这个模样了,就任我待在一旁,把我给忘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还想起我。我从这里走出去,走到了外面的岛子上,走到不远处,就看见一个放牧人坐在一个高地上,他就是那个放牧着我的伙伴如同放牧牲畜的那个人,他的周围还有很多与我的伙伴相同境遇的人。这人一看到我,知道我没有丧失理智,就远远地指示我说:“你向后转,靠右走,就可以找到正路。”
我按照这个人的指示,向后转,就看见右边有一条路。我一会快跑,一会慢走,让我自己能够适当歇息,渐渐我在那个放牧人视线中消失。我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了。太阳西下,天黑了下来,我坐下来休息,想睡上一觉。可是这一夜,我担心害怕、饥饿、劳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夜半时分,我起来了,继续我的行程。直至东方发白,天已大亮,太阳出来了,阳光撒满山顶与河谷,我走累了,饥渴难耐,便在岛上采些野菜野果充饥,吃完就继续往前走,就这样整日整夜地走着,饿了吃野菜野果,吃完就继续走。一直走了七天七夜,我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人影,我向他走去,直到日落山,才走近他。因为有了先前第一次、第二次遇险的教训,我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就开始打量他,发现这是一个团体,他们正在采胡椒。
我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就看见了我,从四周把我围拢起来,问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的?”
我对他们说:“大家伙儿,我是个可怜人……”
我告诉他们我的所有情况,我所经历的深重灾难。
他们说道:“向真主起誓,你的故事真是离奇,他们裸体人那么多,你怎么能逃脱呢?你在这个岛上怎么行走?怎么避开他们呢?他们可是吃人生番,怎么能允许你逃脱呢?落在他们手里的人还没人能逃离呢!”
我告诉他们我在那里的经历,说那裸体人如何给我的伙伴们吃东西,而我一人未吃等等。
他们祝贺我的脱险,惊叹我所经历的奇事!就让我坐在那里,等待他们忙完自己的活计。他们还给我好东西吃,我的确饿了,就吃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带我乘船到他们自己居住的岛上去,引我去见他们的国王,我向国王表示问候,他也对我表示了欢迎,问起我的情况,我就再次向他讲述我离开巴格达直到我如何到达这个岛子的这一段经历。国王与来宾们都十分惊异,国王让我坐到他跟前,我落座后,他吩咐仆从拿食品招待我。真主保佑,我吃饱、洗手后,感谢他的款待。然后我在他的都城参观游览。
这是一座人口稠密的繁华城市。餐馆处处、市场繁荣、商品琳琅满目,买卖人来来往往。我能来到这座城市,心中还是感到喜悦。我向这座城市的居民打招呼,似乎我是他们之间的一员,在他们的国王与大臣百姓中,我都受到了尊重。
我看到这里达官要员以及平民百姓骑任何骏马都没有马鞍,很奇怪,就问国王说:“陛下,你们骑马为什么不用马鞍?有了马鞍,骑手会感到舒适,会更有力量啊!”
国王说:“马鞍是什么东西?我平生还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怎么骑呀!”
我说:“请允许我给陛下做一副,陛下骑上试试,看看怎么样!”
国王说:“你就做吧!”
我又说:“我需要一些木料。”
国王按我的需要一一提供了,又按我的要求配备了一个能工巧匠,我坐到他身边,教他做马鞍架,然后拿来羊毛,填充进马鞍架,再拿来皮子,打磨平滑,蒙在马鞍架子上面,打上纹饰,配上金属饰品。此后,又从国王的诸多骏马当中牵来一匹,安上马鞍、马镫、辔头,带去见国王。国王一见,十分高兴,很感谢我,又骑上去试试,感到很满意,就重重地赏赐了我。
宰相看见国王的这个马鞍,也要求我给他做一副同样的,我就照吩咐又做了一副。于是达官贵人们全都要求做这样的马鞍子了,我一一都为他们做了,我教会木匠制造马鞍架、教会铁匠制造马镫,我们就做出了很多的马鞍子了,卖给大小官员和名人显贵,赚了很多的钱。我在他们之中也更有地位了,人们越发爱我、尊敬我,我在国王、王族、名门望族、显贵要人面前都很有面子。
有一天,我坐在国王那里,心情愉快高兴至极,国王对我说:“你知道,你已经成为我们尊敬爱戴的人,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们不能离开你,也不能让你离开我们国家了。我是说,我有一件事情对你说,你不要拒绝我呀!”
我说:“陛下,您有什么话要说呢,我是不会拒绝的,您对我关爱有加,无微不至,真主在上,您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尽,我是陛下的仆从。”
国王说:“我想让你在我们这里成家,想把一个善良、聪明、美丽、富有的姑娘许配给你,让你成为我们这里的永久居民,让你住在我的宫殿里,你可不能拒绝我呀。”
我听了国王的话,很是害羞,沉默不语,没有立即回答国王。
国王又问道:“孩子,你还没有回答我呀?”
我这才说:“这事就由陛下做主吧。”
国王就要随从请来法官、证人,写下婚书,把一个尊贵善良、出身显赫、美丽富有且广有田产、地产的姑娘嫁给我为妻了。国王又送我豪宅大院、仆从使女。我又过上了闲适舒坦、平静享乐的生活,忘掉了我曾经经历过的劳累与困苦,我自言自语:“如果我回国去,就一定带上我的妻子同行。”
其实,人们的命运都是早已经注定的,没有人能预知自己的未来。我爱妻子,妻子爱我,我和妻子相处和谐,相亲相爱,生活甜蜜。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段好时光。
有一天,我邻居的妻子归天,那邻居曾是我的好朋友。我马上到我的邻居家里去吊唁,我看见他的处境很是糟糕,他一派愁眉苦脸,凄凄惨惨的样子,我劝他说道:“不要过于为夫人悲哀难过,愿真主补偿你,让你重婚再娶,娶个更漂亮的,让你延年益寿!”
他哭了,对我说:“兄弟!我还怎么能再娶,真主怎么补偿我?我只能活一天了。”
我说:“兄弟,清醒点,别说不吉利的话。你的身体很健康。”
他又对我说:“兄弟,以你的生命起誓,明天,你就失去我了,永远看不到我了。”
我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答:“今天,人们把我妻子埋葬在坟里,也会把我埋葬在她的旁边。我们这个国家的习惯是:妻子死了,要丈夫陪葬;丈夫死了,妻子也要陪葬。就是说:夫妻二人,少了一个,另一个也不会再享受生活的乐趣。”
我说:“凭真主起誓,这习惯太丑陋!谁能接受?”
正当我们谈话的时候,城里的许多人也都赶来为我的邻居的妻子、也为他自己吊唁、送葬。
按照习惯,他们抬来了棺材,把死了的妻子放进去,带着那个丈夫出发了,他们来到了城郊的一个山脚下,掀开了盖住洞口的一块大石头,把死者放进这个山洞里,然后就拿出粗绳子把我的邻居从胸部拴好,将他也吊进洞里,同时为他放进一水罐淡水、七个面饼。我的邻居下到坑洞中后,就把拴在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上面的人就把绳子收上来,然后用大石头盖上洞口,回家去了,将我的活着的朋友和他死了的妻子一起丢在洞里。我感叹道:“真主在上,这个陪葬的人会比他的妻子死得还要艰难痛苦!”
我进宫去见国王,问道:“陛下,贵国的人死了,为什么要拿活人陪葬?”
他说:“你要知道,这是我们国家的风俗习惯呀,丈夫死了,妻子陪葬;妻子死了,丈夫陪葬,让他们生生死死不分开,这习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我又说:“陛下,一个异乡人,比如像我这样的,如果妻子死了,你们也会像对待我的邻居这样拿我去陪葬吗?”
国王说:“是的,我们会把你葬在她身旁,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
听了国王这番话,我为自己感到忧愁与悲伤,我神情恍惚,担心妻子先我而死,就拿我这个大活人去陪葬。我又自我安慰道:“但愿我死在妻子之前,没有人能知道谁先死、谁后死这样的事情。”
我沉浸在忙忙碌碌的事务中。此后,没有过多长时间,我的妻子就病倒了,仅几天时间,她就死掉了。按照习惯,人们来了,吊唁与处理丧事,安慰我,安慰妻子的娘家的人,国王也来吊唁了。按照习惯,他们给我妻子清洗,让她穿上最华丽的衣服,戴上项链与珠宝首饰,把她放进棺材,把她抬到城外的山上,揭开了那盖在洞口的一块大石,把棺材放进去,然后所有的来宾以及我妻子的娘家人过来与我告别。我大声向他们呼喊:“我是异乡人,不遵守你们的习俗。”
可是他们不听我的呼叫哀求,把我抓起来,生气地把我绑起来,同样放上一罐水,七个面饼,用绳子把我吊放进这个宽大的洞穴中。他们对我说道:“把你身上的绳子解下来吧!”
我没有解,他们就把绳子的那一头一扔,用大石头盖住洞口,扬长而去。
这个宽大的洞穴位于山脚下,我看见里面有很多尸骸,恶臭难闻。我又埋怨自己:“真主在上,我落得如此被活埋,还不如前几次死掉更好呢。”
我在洞中,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我不吃不喝,直到饥渴实在难熬,才吃点喝点。我担心:我就有那么点面饼、那么点水,吃完喝完就得饿死渴死。我对自己说:毫无办法,只靠伟大的真主保佑,谁叫我到这个城市来结婚的呢!每当我从一场灾难解脱出来,就会落入一场更深重的灾难,现在的这种死法可真是最惨、最倒霉的死法啦!就让我淹死在海里,或者陈尸山野,也比这样被人给活埋了强一些呀!我怎么就落得这么一个倒霉下场呢?我责备自己,自怨自艾,我乞求真主保佑我,我倒在死人骨头上睡下了,我觉得这种状况实在难熬,我希望着快一点死了算了。
当饥饿又吞噬着我的心,当干渴的感觉似火烧,我又去摸了摸面饼和水罐,啃几口饼,喝一点水,我就硬撑着站起来,在洞内各处走动,看到洞底宽敞,洞的中央部分空空荡荡,只是接近地面部分堆满了不同时期的尸骨。这样,我就在这个宽阔的洞中、在远离尸骨的地方,为自己找到一个安身之所,我在这里睡着了。
我担心干粮吃完水喝完之后的日子,所以每次只吃几口饼、喝一点水,我的干粮和水还是越来越少,有一天,我坐在那里思考,要是我真的面临干粮吃完水喝完的局面,我该怎么办?突然,一阵响动,洞口的石头被移开了,人们把一具男人尸体和一个活着的女人放进洞里来了,那女人哭哭啼啼的,随同男人尸体和女人一起放下的还有干粮和水。我把那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没有看见我。人们又用石头盖上了洞口,离去了。我拿起一根死人骨头,朝那女人的头上打下去,把她打昏在地上,又打了她两下,三下,她死了。我看见她佩带着金银玉器、珠宝首饰,我拿了她的水、干粮与饰物,在自己原先准备好的栖身地方坐下来、睡下来。
我吃了一点点干粮,仅能让我维持生命,不至于很快饿死、渴死,我就这样在洞中生存了一段时间。只要外面送来死人,我就杀了那个陪葬的活人,夺走他的干粮、饮水,供自己吃喝,维持生命。
有一天,我正睡着,突然我听见洞的一侧有声音,我惊醒了,心里想:“这是什么声音?”
我站起来,拿着一根死人腿骨,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原来是一只野兽,它感觉到我了,就逃走了。我跟着它向洞的前面走去,看见一缕光线射进洞中,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时隐时现。我朝那亮光走,越是走近,越是明亮,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一个通往外面的一个裂口。
我自言自语:“原来这个洞还有另一个洞口呀,就像他们丢我进来的那个洞口一样的,或许是谁开钻出来的一条通道呢!”
我仔细地考虑考虑,走到光亮处跟前,看见这个洞口在半山之上,是野兽刨出来的。它们从这个洞口进来,偷吃死尸之后再出去。看见了这个洞口,我的心情平静下来,相信自己可以从死亡的边缘得救。我如在梦境一般,爬出了洞口,站在半山腰。这座山位于两海之间,山的一边是城市,一边是海岛,人迹罕至。我赞美真主,心情好起来!
我又钻回洞中,搜罗了我留在里面的干粮、淡水和一些细软,拿出几件死人的衣裳,换上一身我以前没有穿过的死人衣裳,我还带上各种项链、珍珠、玉翠、金银财宝,把这些东西拴在我的衣服上,拴在死人的衣服上,从洞口爬到山脚,站在海边。随后的日子,每天我都钻进洞里,再爬出来,杀掉那些陪葬者,无论是男是女,我拿走他们的干粮、淡水、物品。
我静坐在大海边,等候我可以搭乘的过往船只,带上我从洞中获得的拴在我的衣服上的各种珍宝物件。真主呀,保佑我!
一天,我又坐在海边等着船只,一面还在思索着我自己的这些事情,突然在海面上,在狂风巨浪之中出现了一艘船,我把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白衣服挂在树枝上,沿着海岸奔跑着,一边挥动树枝一边呼救,船上的人中,有人听见了我的声音,就放下了一条小船,坐着几个人,朝我划过来,划到我跟前的时候,他们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怎么来的?我们平生从来没看到有人到这里来啊!”
我告诉他们:“我是商人,我乘的船沉了,我趴在一块木头板子上,在海上漂流。承蒙真主保佑,我是漂流到这个地方来的。”
他们帮助我把我所带的绑在衣服上的金银财宝一起搬上小船,带我上了大船去见船长。船长问我:“你怎么到这儿来的?这座山后面的远处是座城市,这里人迹罕至。我历来都在海上航行,除了飞鸟走兽,从没见过任何人能到这里。”
我对船长说:“我是个商人,乘一艘大船在海上航行,突然船破,我的所有伙伴落入水中,我带着这些你所看到的布匹、衣料,我把这些东西放在船上掉下来的一块大木板上,命运帮助我,带我来到了这座山,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有谁可以带上我离开这里。”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在这个城市里的经历及在山洞里的事情,我担心:要是乘客中,有那个城市的居民呢。我拿出一些钱财,送给船长,对他说道:“先生,您救了我的命,送您这点礼物,以报答您对我的恩德。”
他不接受我的馈赠,说道:“我们从不要人家的回报。我们要是看见有人溺水,就救起他们,给他们提供吃喝;要是他们裸体,我们就给他们衣服穿,到达了平安的陆地,我们还赠送给他们一些物品让他们生活。我们对他人施恩施德,是看在真主面上去做的。”
我听了船长这话,就为他祈祷,祝福他终身幸福。
我们就这样在大海中航行,从一个海岛到达另一个海岛,从一个海域到达另一个海域,我希望获救,我终于得到了平安,每当我想起我在山洞里陪伴我故去妻子的日子,简直会魂飞魄散。
承蒙真主保佑,我们平安回到了巴士拉城,我上岸住了几日,就回到了巴格达。我又回到了我的街区,进了我的家,见到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向他们表示问候,他们也很高兴,祝贺我平安归来,我拿出我的行李物品,广做善事,馈赠寡妇、孤儿,高兴快乐至极。我又回到了往日的会聚朋友、吃喝玩乐的生活中。
这就是我第四次出海的奇异经历了。
兄弟们,像往常一样,在我这里吃晚饭吧。
明天,我会对你们讲我第五次出海旅行的经历,会比此前的更惊险,更离奇!
他吩咐给脚夫辛德巴德一百砝码的黄金。随后摆上餐桌,大家共进晚餐后,各自离去,大家都感到:这次的故事比以前的更加惊心动魄。脚夫辛德巴德快乐高兴至极,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当夜安歇。
次日清晨,阳光普照,脚夫辛德巴德起床,做过晨礼后,他又走到航海家辛德巴德的家,进了门,航海家辛德巴德欢迎他,请他坐下,等候其余客人来临的时候,大家用餐,吃饱喝足,潇洒玩乐着。
随后,航海家辛德巴德开始讲述他第五次航海经历:
朋友们:我第四次航海旅行归来后,又整天沉浸在享乐的生活中,忘记了我过去旅行中为了赚钱而遭遇的各种凶险。欲望又驱使我、引诱我到海外做生意、观光游览。我又购买了许多易于销售的名贵货物,决定再次出海,我从巴格达来到了巴士拉。我在海岸边行走,看见一艘漂亮舒适的大船正停在那里,我很是喜欢,于是出钱将它买了下来。我雇了船长和水手,叫来奴仆佣人,装上了货物。一批商人也赶来了,装上了他们自己的货物,给我付了佣金。我们就高高兴兴地出发了,期待平安与赢利。
我们的船在大海中航行,从一个海岛到另一个海岛,从一个海域到另一个海域,途经众多的岛屿与地区。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下船,去做买卖。
直至有一天,我们的船到达一个大海岛,那里无人居住,空旷贫瘠,仅有一个巨大的白色圆顶似的大鹏鸟蛋。我们走近大鹏鸟蛋跟前,而一些商人走过来后,想弄个明白、看个究竟,于是他们就拿块大石头来把这个大蛋砸破了,宰杀了里面的雏鹰,取出了很多的肉。我当时正在船舱里,不知晓他们的所为。这时一个乘客对我说:“先生,你去看看那个像白色圆顶的大鹏鸟蛋吧。”
我走过来了,看见了正在砸大鹏鸟蛋的商人们,我冲他们喝道:“你们不能乱来,大鹏鸟要是飞过来报复,会砸了我们的船,让我们都淹死。”
商人们不听我的话。此刻,突然太阳不见了,周围一片黑暗,我们的头顶乌云密布。我们抬头看看,太阳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原来是大鹏鸟的一只翅膀把太阳光遮住了,致使周围一片黑,那大鹏鸟发现自己的蛋被打破了,朝我们长声吼叫,雌鹏鸟飞过来了,两只鹏鸟张开翅膀,笼罩在我们船的上空,大声吼叫,其气势如同雷声震耳。我喊来船长、水手们,对他们说:“快开船找个平安地方吧,大难要临头了。”
船长马上行动起来,待商人们奔上船,立刻开船,离开荒岛。我们希望尽快摆脱大鹏鸟,摆脱大鹏鸟所在的土地,我们的船快速行驶着。可是两只大鹏鸟追来,向我们逼近,它们的每只爪子都抓着从山上抓来一块大石头。突然,一块大石头朝着我们的船砸过来,船长紧急转向躲避,大石头重重地落在船一侧的海中,激起大浪翻滚,使得我们的船大起大落,我们甚至能够看见海底。雌大鹏鸟又抛下一块比前一块小些的石头,砸碎了船尾。船碎裂了,碎成二十多块,船上和人与货物全都沉入大海。
我尽力挣扎着,真主保佑,让我抓住一块船板。我坐上去,双脚划水,风浪推我前行,船沉的地方靠近海中的一个岛屿。真主佑助,命运把我推到了这个岛上。我登上岛,生命已经垂危,极度的劳累、艰险、饥渴,让我临近死亡。我在海边上歇了一会,心情安定下来,精神也好些了,开始在岛上走动,发现这个海岛犹如天堂的乐园:树木繁茂,果树众多,鲜花盛开,鸟儿在鸣唱,清澈的河水在欢快地流淌,一派和谐景象。我摘水果充饥,喝河水解渴。感谢真主!
我就这样在岸边坐着,直到夜晚,劳累与害怕,我就像一个死人,没听见声音,没看见一个人,直到第二天清晨,我站起来,在丛林中漫步,我看见一条小溪从一个泉眼中流出来,小溪旁坐着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树叶遮着他的下身。我想:“莫非这个老人也和我们一样船破溺水而来到这个岛上的吧!”
我走到他跟前,问候他,他用手示意我表示问候,但是没有说话,我又问:“老人家,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呢?”
他摇摇头,显得有些忧虑,他打着手势示意我,要我背他到另一条小溪旁。我想:就做个好事,把他背过去吧!也许会有好报呢!我就把他扛在肩膀上,按照他的意思带他去到他要去的那个地方。我说:“老人家,你下来时,慢点儿。”
他没有从我的肩膀上下来,两条腿却紧紧地夹住了我的脖子。我一看他的两腿像又黑又粗的水牛皮,惊恐起来,想把他摔下来。可是他的腿夹得太紧了,简直让我窒息,我摔不下来他,自己喘不过气,死人一般晕倒在地上。他却抬起两腿,在我的背上、肩膀上踢打,把我打醒,我痛得要死,站了起来,他依旧骑在我的肩膀上,我累极了。
他指示我走进树林,走到有最好果子的地方,我若违背他,他就打我、踢我,比用鞭子抽还疼痛。他不停地用手指指向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我就得扛着他前往,若是稍慢点懈怠点,他就打我。我就像他的俘虏一样。
我们进入了岛中的丛林地带,他终日骑在我的脖子上,甚至把尿撒在我的肩膀上。他日日夜夜不下来,要想睡觉时,就更加把两腿夹紧,夹住我的脖子,睡一会醒来又打我,我就得赶紧站起来,扛着他,丝毫不敢违抗他的这种虐待。我责备自己,我真不该有同情心去怜悯他。
我如此受煎熬的日子又过了一段,我自叹:怎么我做好事,竟然有恶报!真主呀,我终生不敢再做好事了!我乞求真主赐我速死,以便从这种不堪忍受的劳累与苦难中解脱。
终于有一天,我又扛着他到了岛中的一个地方,那是一块瓜地,有些瓜已经熟了、干了。我拿起了一个大瓜,在上面打开了一个小洞,掏空,又走到葡萄树下,摘了些葡萄放在里面,再把洞口封好,放在阳光下,过了几天,就酿成葡萄酒。我每天喝上几口,以缓解这个魔鬼带给我的劳累。每当我有些醉意,精神也总会好一些。
有一天,我又喝葡萄酒了,他看见就问:“你喝的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好东西。”
我已有醉意,扛着他在树林中跳起来,我边唱边跳,心绪释然。
他看见我如此这般,示意我,要我把瓜瓢递给他,也让他喝点儿。我怕他,只得依从他,把瓜瓢递过去,他一口气把瓜瓢里剩余的葡萄酒都喝了,把瓜瓢扔在地上。他喝醉了,在我的肩膀上摇摇晃晃,后来醉得厉害了,身上的肌肉也松软了,倒向我肩膀的一边。我知道,他醉得迷迷糊糊了,就双手抓住他夹着我脖子的两只脚,把他摔在地上。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就这样得救了,我摆脱了灾难。
我担心他酒醒后会惩罚我,就在树林间找到一块大石头,朝着昏睡的他的头部砸过去。顿时,他血肉模糊,死了。真主不会怜悯这样的恶人。
那以后,我就在岛上愉快地生活着,来到海边我曾经待过的地方,仍然靠吃野果、喝河水为生,一心只盼望有船只从这里经过。有一日,我坐在那里,思考着自己所经历过的各种遭遇,感叹:真主保佑,让我摆脱灾难,就不能让我快点回到巴士拉与亲人团聚吗?
竟然这一天来了!我看见一艘船出现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向着这个岛的方向驶过来,旅客们上了岸,我赶紧走到他们中间去,他们看见我,立刻把我围起来。询问我的经历,询问我到岛上来的原因。我告诉他们我的遭遇,他们都感到十分惊奇,对我说道:“骑在你脖子上的那个人叫海老头,被他控制的人,还没有人能逃脱呢,你是惟一的幸运者!真主保佑你平安。”
他们给我食品,让我吃个够,他们给我衣服穿,带我上船。
我们的船不分昼夜地航行,命运又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城市,这里建筑物高大,所有的建筑都濒临大海,称作猴子城。每当夜晚来临,城里的居民都要离开家出海,在大船上、小舟上过夜,担心猴子夜间从山上下来骚扰。我登岸进城游览,尚未归来,船已经开走,我真是后悔不该进城去玩,想起上次碰到狒狒的经过和我同伴们的遭遇,我简直悲伤难过得哭起来。
一个当地人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先生,你好像是个异乡人。”
我说:“是的,我是异乡人,一个可怜人。我乘船到达这里,我上岸游览,我回来的时候,船开走了。”
他说:“起来吧,到小舟上去过夜吧。你如果夜晚留在城里,猴子会杀害你。”
我听从他的话,站起来,跟他走到小舟上。大家划着小舟,到离海岸一里远的海上过夜;次日清晨,又划着小舟进城,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按照习惯,夜夜如此度过。没有人敢夜里留在城里边,否则,猴子会伤害他们的。在白天,猴子们都到城外去了,到果园中吃水果,到山上睡觉;到晚上,它们则到城里来祸害人。
这座城位于苏丹国的边缘处,我在这个城中碰到了最奇怪的一件事情。当夜,与我同在小舟上过夜的一个人对我说:“先生,你是异乡人,那你白天忙什么呢?”
我说:“兄弟,我没有什么事情做。我也不知道做什么。我本是个富裕商人,我有一艘大船,装满钱财货物,不料中途沉船,人与货都落入大海,蒙真主保佑,我抓住一块船板,才得救。”
那人站起来,给了我一个布口袋,说:“给你这个布口袋,进城捡了石头装进去。去吧,跟大伙一块进城去,我让他们陪着你,他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也许你会有所得,你回家时,也就可以带回去了。”
然后,这个人带我出了城,我往布口袋里装小石头,装满为止。
这时,一群人从城里出来,这个人就嘱咐他们说:“这是一个异乡人,你们带着他吧,教他一下,让他挣点口粮吃,你们会有好报的。”
那些人答应:“我们遵命就是。”
这些人欢迎我,关照我,带我同行。他们每人都带着一袋石头,像我所带的那样。不多时,我们来到一个宽阔的山谷,这里的林木又高又大,且数目众多,无人能攀登上去,山谷里有很多猴子,猴子一见我们,就很快爬上树去。我的同伴们从口袋里拿出石头,朝树上的猴子们打过去,猴子则去摘树上的果子还击。我一看,猴子扔下来的果子,原来是椰子。我看着大家这么办,也走到一棵爬着猴子的大树跟前,学着别人的做法,向那些猴子扔石头,猴子立即摘下树上的椰子,扔过来回击我,我也像别人那样把椰子拣起来,我的石头扔完了,也拣了很多的椰子。这时伙伴们都已经扔完了石头,换回了椰子,每个人尽可能地多拿上椰子。下半天我们回到了城里,我找到那个为我认识这些伙伴牵线搭桥的朋友,把椰子送给他,感谢他对我的恩德。
他对我说:“你自己拿上这些椰子吧,拿出去卖,赚些钱来用。”
他又给我他的房舍中一间房子的钥匙,说道:“你卖剩下来的椰子,就放在这个小屋里。你每天都可以跟着大伙儿,按今天的样子做下去,把拣来的椰子卖掉,卖得的钱自己用,也许你可以积攒起你回家的路费呢。”
我说:“真主保佑你。”
我按他说的办:每天背一袋石头,与伙伴们一起出发,按照他们的做法做,他们会帮助我寻找椰子多的树,我就可以尽量多地拣到猴子扔下的椰子。我这样干了一段时间,收集了不少优质椰子,卖出去,赚了钱,购买我欣赏的、适宜的物品,在这个城市里,我的生活过得好起来。
有一天,我正在海边逗留,看见一艘船向这个城市行驶过来,并在海边停泊。船上有商人和他们的商货,他们下船做买卖,所买的仅仅就是椰子,我立即去找我的朋友,告诉他:有一艘大船来了,我要搭船回家。
他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我向他告辞,感谢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善举。当日我就走到大船跟前,见到了船长,谈妥租船事宜,我把我的椰子和其它的物品都搬到船上,随船出发了。
船带着我们在大海中航行,从一个海岛到另一个海岛,从一个海域到另一个海域,泊船上岸,做买卖,我所卖的就是椰子,我也拿椰子交换其他货物,赚了很多钱,补偿了我以前的损失还有余。
我们又经过一个岛,那里出产桂皮与胡椒。有人对我们讲过,他们看见每一串胡椒上面都盖着一个大树叶,下雨的时候为胡椒挡雨;雨停了,大树叶就翻转过来,垂在旁边。我用椰子换回许多胡椒和桂皮。我们经过了出产卡玛里沉香的快乐岛。五天航行后,又经过一个盛产中国沉香的大海岛,中国沉香比卡玛里沉香还要贵,但是岛上的居民的生活状况与宗教信仰都比快乐岛上的居民要差得多,他们道德败坏,酗酒,不懂宣礼与祷告。之后,我们又到达珍珠产地,给潜水员很多椰子换回珍珠,我对他们说道:“你们这次是为我潜水,看我的运气怎么样?”
他们潜入水中,带上来很多价值昂贵的大珍珠。
他们对我说:“先生,真主保佑,您的运气真是好极了!”
我将他们为我打捞出的珍珠放在船上,真主保佑我们继续前行。不几日,船到巴士拉,我上岸休息了几日,随后到达巴格达。我回到了我的街区、进了我的家,见到了我的家人与亲朋好友。他们祝贺我平安归来,我将所带回的商品、货物入库。我广做善事,馈赠寡妇、孤儿,礼赠亲朋好友,真主对我四次出海所经历的灾难困苦给予了充分补偿,我赚的钱比我带出的花费多四倍。我又回到了起初的会聚朋友与吃喝玩乐的生活中。
这就是我第五次出海的奇异经历了。
请留下用餐吧!
大家用罢晚餐,航海家辛德巴德吩咐给脚夫辛德巴德一百砝码的黄金,脚夫辛德巴德接过馈赠,告辞离去,他实在欣赏与赞叹他所听到的航海家辛德巴德讲的故事,当晚安歇。
次日清晨,脚夫辛德巴德起床,做过晨礼后,他又走到航海家辛德巴德的家,进了门,问候过,航海家辛德巴德让他坐下,他坐在主人身边,主人尚未开口,其余的客人到了,大家开始谈起来,他们铺上了地毯,吃着、喝着,尽兴地玩乐。
航海家辛德巴德开始讲述他第六次航海经历:
兄弟们:我第五次航海旅行归来,处于安逸平静快乐的日子里,忘记了我曾经的出海旅途中的种种艰辛与灾难。有一天,我坐在那里,与朋友们谈笑风生、乐不可支,突然一伙客商带着旅途的劳顿来到我的家,我才想我旅行归来渴望着返回家园和家人亲朋好友见面时的豪情满怀,我又向往起出海旅行做生意的生涯。我决心再度远行,购买了易于推销的货物,打点好行装,从巴格达又来到了巴士拉,看到那里有只大船满载商贾要员、珍贵物品,正待启程,我便把我的货物行李也装到这艘船上,与他们一起从巴士拉城出发了。我们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我们做着买卖,在别人的国土上游览,感受着旅行生活的乐趣。
我们就这样平静地在旅途中过了一天又一天。那天,船长突然大叫,他扔掉了缠头,拍打自己的面颊,扯着胡子,极度地忧虑与悲伤,跌倒在船中央,商人们、乘客们纷纷聚拢过来,问道:“船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船长说:“你们知道:我们迷路了,我们的船偏离了航线,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海域,如果真主不挽救,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了。快求求真主,救救我们吧!”
船长爬上桅杆,想放下船帆。此时,狂风劲吹,波涛翻滚,向船尾打来,随之又打碎了船舵,此时,船正靠近一座高山。船长从桅杆上下来,说道:“毫无办法,只求伟大的真主保佑了!谁能够阻止自己的厄运呢?”
我们落入了痛苦的深渊,没有人能够摆脱厄运,没有人能够得救,大家都哭起来,获救的希望破灭了,人们最后作永别。此时,船向大山倾斜,最后撞到山上,被撞碎了,船上的一切都沉入水中,商人们都掉进了大海,一些人已经淹死,另一些人抓着绳子,向上爬。我也爬到了山上,这是一座大海岛,海滩上有很多船只的遗骸,还有一些随着海水漂流到岸上的遇难乘客遗物,那些行李物品、金钱财宝等等,让人看得胆战心惊、眼花缭乱。
我登上岛,在岛上走着,发现了一股温泉水从山的这一面流出来,又从山的另一面渗下去。此时,乘客们也都陆续登上了岛,他们在海滩上看见了这些随海水漂来的溺水者遗留下的行李物品、金钱财宝,还都高兴起来,迷迷糊糊的,发疯一般。而我,则在泉眼中发现了珠宝、金银、玛瑙,就像石头一样撒在水道上,把这泉眼周围的土地也照得闪亮发光。我看见了岛上有一些名贵的中国沉香和卡玛里沉香。还看见了一眼龙涎香泉,由于太阳光的照射,龙涎香就像蜡一般,遇热溶化了,流到了海边。海里的鲸鱼闻到这芳香的气味,就把它吞下去,再游回海里,吞在肚子里的龙涎香发热,鲸鱼又从口中把它吐出来,龙涎香凝固了,结成块状,漂浮在海面上,它的颜色与形状都改变了,海浪把它推到了海岸上,那些识货的旅客、商人们便去拣起来,拿去卖。那些没有被鲸鱼吞食的龙涎香,就还在泉水边流淌,凝固在地上,太阳一晒,就溶化成液体流淌,芬芳香气在山谷间飘荡;太阳落山后,它又会再次凝固。龙涎香所在的大山被海岛包围,人们难于到达那里。
我们在岛上转来转去,看到了真主所创造的奇迹!我们仍然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害怕。
我们在海边还找到了一些干粮,就把它储藏起来。每天或者每两天吃一点,担心干粮吃完了,我们就饿死了。每当我们之中有人死去,我们就为他清洗,用从海边拣来的被大浪冲上岸的溺水者遗留的衣物为他包好。死者越来越多,剩下的人更少了。我们都由于喝海水而腹痛,短时间内,我的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都死光了。每一个人死的时候,我们都把他埋葬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曾经不算太少的干粮只剩下一点点,我哭泣起来感叹着:“我要是死在伙伴们的前面,还有人给我清洗与埋葬。现在,我却毫无办法,只盼伟大的真主拯救了。”
一段时间过去了。在海岛的一侧,我为自己挖了一个深坑,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已经很衰弱,即将死亡,我就先睡在这个坑里,死在这里边吧,让风吹来沙土把我掩埋。我就这样葬在这里!”
我又责备起自己愚笨无知,我离开我的国家、我的城市,到海外经历过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次的惊险旅行,每一次面临的灾难都比前一次更凶险,以至于我自己都不相信能否得救逃生,返回故土,我后悔背井离乡、出海旅行,我并不需要钱财,我已经有花费不完的万贯家财,在我余下的生命中,即使是我家财的一半,也足够我享用而绰绰有余,我这样想着,自言自语道:“真主在上,这海岛中河流既有源头,也会有终点,总会流到有人烟的地方去。我何不想一个好主意:做一只小船,能容我坐上去,船会顺水漂流,我若能求得生路,真是感谢真主;若是遭遇不测,无法逃生,那就葬身河里,也比死在这个地方好一些!”
我为自己的命运悲伤叹息。
我行动起来,动手收集岛上的中国沉香木料和卡玛里沉香木料,放在河边。从破船上拿来绳子将它们捆成排,又拿来一些同样的船板,放在捆好的沉香木排上,捆绑好,小船就做成了。我把在小岛上拣到的珍珠宝贝等好东西都放在船上,又放上我仅存的干粮,把小船推下水,再分别在小船的左右两边装上木板当桨。正像诗人所吟唱的那样:
遇有劫难须离去,
凶宅何必把身栖。
茫然四顾无人迹,
此处唯有一空地。
夜有凶险别惊慌,
否极只有泰来时,
命中注定何处死,
不会身亡在别地。
何必差人管闲事,
凡事还得靠自己。
小船在河中顺着河水漂荡,我在思考着自己的命运,不久,河流流经一个山洞,小船也随着河水进入山洞中,里面一片黑,在一处河道狭窄的地方,小船难以通过,我的头已经抵着洞顶的石崖,我进退两难,我责备自己又干了一件愚蠢的事,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心想:这河道这么狭窄,小船过不去,我不就得困死在这山洞里!我进退两难了,只得把脸紧紧地贴在小船的船帮上。小船仍在漂流,由于山洞黑暗,我也不能区别是白天还是黑夜,死亡的恐惧向我袭来。我仍处于顺水漂流中,忽而河道宽阔,忽而河道狭窄,只不过黑暗一直包围着我。我打了一个盹,渐渐地,我的脸就靠在船帮上睡着了,我不再知道睡了多久、经过了什么事情,只是待到我醒来时,眼前已经是一片光明,我睁开两眼,看见一片宽阔地带,小船已经被拴在小岛边,我的周围站满了印度人和埃塞俄比亚人。他们见我醒来,赶忙和我说话,我也听不懂他们讲什么,还以为因为河道狭窄,自己又怕又累,而处在梦中。他们还在和我说话,我听不懂,也就无法回答,这时走过来一个人,用阿拉伯语对我说:“你好呀!兄弟,你是谁呀?从哪儿来的?到这里来做什么?你怎么经水道来的?山那边的地方是什么样子?那边向来没有人到我们这里来,山那边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对他们说:“你们又是谁呢?这是什么地方?”
他说:“兄弟,我们是种地的,我们到这里来种地、浇地,看见你睡在小船里,就把小船拉住,拴在岸边了。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我说:“先生,真主保佑你。给我点吃的吧,我实在太饿了。我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们的。”
他们立即拿来吃的,我吃饱了,缓过精神。感谢真主,让我离开那狭窄的河段,来到他们中间。我将我的经历、我途经的那条河以及遭遇狭窄河道的事情从头到尾对他们叙说了一遍。他们听后,相互议论道:“我们应该带他去见国王,让他给国王讲讲他的故事。”
他们带着我、带着我的小船和小船上的钱财、珍珠宝贝、金银首饰,一起去见他们的国王,告诉国王刚才发生的事情。
国王问候我,欢迎我的到来,询问我的情况、我的遭遇。我又把自己的遭遇全部复述了一遍,从头讲到尾。国王听后,感到十分惊奇,他祝福我平安得救。这时候,我起身,从小船中拿来很多的金银珠宝玉石和龙涎香,送给了国王,他接受了,对我敬重有加,要我住在他的王宫里。从此我与王公大臣为伍,他们也都十分尊敬我,我也就不离王宫了。
到这个岛上来的人也常常会来看我,问我关于我的祖国的事情,我就讲给他们听,同样地,我也问起关于他们国家的风土人情,他们也讲给我听。
有一天,国王问我关于我们国家的风土人情和巴格达城的哈里发管理制度情况,我告诉他:哈里发执政严明公正。国王对此很欣赏,说道:“向真主起誓,哈里发决策英明,办事让臣民们满意。你的介绍让我很敬爱他,我想送他一份礼物,托你带给他。”
我回答道:“陛下,我惟命是从,我一定会把陛下的礼物送给他,对他说:您诚心诚意爱戴他。”
我仍然住在王宫里,受人尊重与关照,生活舒适,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我坐在王宫里,听到一个消息,说这城里的一些人要准备船只,出海到巴士拉的方向去。我就暗自思忖:“我应该跟随这些人一起出海了,这是再好不过的。”
我赶忙行动起来,拜见国王,亲吻他的手,告诉他:我想跟随那些准备出海旅行的人一起出海,返回家乡。因为我思念亲人、思念家乡。国王说:“悉听尊便!你如果继续留在我们这里,我们也会好好款待你的,你与我们相处的日子已经带给我们带来了快乐。”
我说:“凭真主起誓,是我承蒙了陛下的惠顾关照,只是我思念故土与亲人。”
国王听我此言,就招来那些准备出海经商的商人们,将我托付给他们,赠送我很多东西,替我付了租船的费用,又托我带一批贵重的礼物赠送给巴格达城的哈里发哈伦·赖施德。
我辞别了国王、辞别了所有与我过从甚密的朋友,与商人们一起登船。我们开始了航行,和风吹来,旅途甚是愉快,我们祈求真主保佑我们一路平安。我们从一个海域到另一个海域,从一个岛屿到另一个岛屿,承蒙真主保佑,我们平安地到达巴士拉,下船后,我在巴士拉又停留几天,然后带着我的行囊回到了和平之城巴格达。
我去了巴格达城的哈里发哈伦·赖施德的王宫,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他,告诉他,我这次出海的经历,然后携带上我的所有钱财物品,返回我的街区、我的家。亲人们、朋友们都来看望我,我向他们赠送了礼物。
过了一段时间,哈里发召我进宫,问我:赠送他礼物的原因是什么?这些礼物来自何方?我对他说:“信士的长官,向真主起誓,我也不知道那个国家在哪里?不知道那个国家的名字,也不知道如何到达那里?只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所乘的大船沉没,我登上了一个海岛,岛上有一条河流,我自己造了一只小船,乘上船,在河里漂流,到了……”
我对哈里发讲述了我在旅途中如何遇险、如何在河中漂流到了那座城市因而得救、我如何在城中生活、国王如何托我赠送礼物等等情况,哈里发甚感惊奇,命令史官把我讲的事情记录下来,收入历史档案库,留给后人阅读。此后,他就格外器重我,我就像起初那样住在巴格达城中,忘记了我在旅途中自始至终所经历过的大灾大难。我又过起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兄弟们,这就是我第六次航海的经历了。
明天,真主保佑,你们再来吧,我会对你们讲我第七次出海旅行的经历,还会比这一次更让人惊讶、更神奇呢!
然后他又吩咐摆上餐桌,大家共进晚餐。再吩咐赠送脚夫辛德巴德一百砝码的黄金,脚夫接受了馈赠,离去了。众人也纷纷离去,大家都感到:这些故事十分神奇有趣。
脚夫辛德巴德听了航海家辛德巴德第六次航海的故事,十分惊叹,回到家中,当晚安歇。
次日清晨,脚夫辛德巴德做过晨礼后,又来到航海家辛德巴德的家,其余的客人也相继来齐了。
航海家辛德巴德开始讲述他第七次航海经历:
兄弟们:我第六次航海归来,又回到了我起初所过的那种平静、安逸、享乐、嬉戏的生活中,日以继夜地寻欢作乐。我已经赚了很多的钱财,只是心中又向往起观赏异域风光、结伴航海旅游、出门赚钱、听奇闻逸事的生活。我决定再次打点行装,准备了很多华贵的货物,从巴格达城运到巴士拉,我看到那里有一艘载满货物和商人的大船正准备起航,我立即登上这只大船,与船上的商人们结伴远行。
我们的船顺利行进,和风吹拂着,直至到达了中国,我们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谈论着旅行与经商的事情。突然间暴风骤起,吹向船头,大雨倾盆,淋湿了我们的货物与衣衫,我们担心大雨会把货物淋透,就祈求真主保佑,寻找我们能够找到的任何可以遮风挡雨的东西把货物盖住。这时候,船长紧了紧腰带,爬上桅杆,左右察看,向船上的人们望了望,他拍打着自己的面颊,扯着自己的胡须,我们赶忙问:“船长,怎么了?”
船长对我们说:“快求真主保佑吧!我们大难临头了!我们哭吧,相互告别吧!你们要知道:飓风已经把我们的船吹刮到海洋的尽头了!”
然后,船长从桅杆上爬了下来,打开了一只箱子,拿出一个布袋子,解开袋口,从口袋里面抓出一把土,就像是一把灰尘,用水和上,过了一会儿,拿到鼻子跟前闻闻,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小书,读着,对我们说:“乘客们,你们要知道:这本书里记录了种种离奇的事情,书里说,谁要是到这个地角来,不会生还,必死无疑,这个地角叫做帝王角,这里有先知苏莱曼·本·达伍德王的坟墓,坟内有面目可憎巨大无比的大蟒蛇,每当船只经过这个帝王角,海里就会游出鲸鱼将船只全部吞噬。”
我们听了船长的话,感到离奇古怪极了。
船长的话还未说完,船就忽起忽落颠簸起来,我们听到了吼叫声,犹如电闪雷鸣。我们浑身颤抖,就像是死人,相信必死无疑。此时大山一般的鲸鱼向我们的船只靠过来,我们惊恐得大哭起来,只能等死了。我们盯着这条巨大无比的鲸鱼时候,第二条鲸鱼又扑过来了,它比前一条更大。此时,我们只能相互作最后的道别了,我们正在悲叹命运的时候,比前两条更大、更凶猛的第三条鲸鱼又游了过来。极端的害怕与恐惧,我们已经是魂不附体了,这第三条鲸鱼围绕着我们的船直打转,看来它想吞噬我们的船与船上的一切。狂风又刮起来,波涛汹涌,船大起大落,终于触礁撞碎了,船上的乘客、商人、货物全都落水。我立即脱掉身上的长衫,只留下了一件单褂子,赶忙抓着一块船板,趴在上面。大浪与狂风在海面上肆意扑打呼啸,我紧紧趴在木板上,大浪打得我时起时落,我已经处在极度的害怕、恐惧、饥寒交迫中。我再次责备自己的愚蠢举动,稍息一会,我埋怨自己道:“航海的辛德巴德呀!你每次遭难,都不好好忏悔,不忏悔你的鲁莽举动,不取消再出海的念头。即使你忏悔,也是虚情假意,你就该是一个受苦受难的命!”
所有这一切都是命呀!一切都是由真主注定的!一直要到我回心转意,不再贪婪钱财的时候吗?我经历的一切都是对我贪得无厌的惩罚啊!我已经有了足够的钱财了!
我不断责备自己,渐渐地清醒起来,慢慢地恢复了理智,告诫自己:“这次航海,我向真主诚恳忏悔:我有生之年,我嘴上再不说、心中再不想出海航行的事情了。”
我仍然哭着向真主祷告,请求救助。随后我又回忆起曾经拥有的闲适、快乐、享受、谈天说地的好日子。这样过了第一天、第二天,直到我登上了一个大岛,这里树木繁茂、河流交错,我吃了树上的果实,喝了河流中的水,精神渐渐缓过来,意志坚定了,郁闷的心胸释然了。我在岛上漫步,在岛的另外一边看见了一条大河,水质甜美,但水流湍急。我想起上次面对河流时我自己曾经做过一只小船,心想:“我应该像上次一样再做一只小船,但愿我还能得救,要是这次能够脱险逃生,那么我就向真主忏悔:不再出海;要是我此次死掉了,我的心也就从此安歇,不再去品尝人间的劳累与艰辛。”
随后,我在树林间动手干起来。在那些前所未见的高大的檀香树上收集木料,而当时我对这种树木的情况还一无所知;我又在岛上收集了一些树枝和干草,搓成绳子,用以捆绑小船。我对自己说:“要是我能平安逃生,全靠真主救助。”
随后,我登上小船,顺水漂流,离开了这个岛子,我继续在漂流着,一天、两天、三天……我睡了三天,一直没有吃东西,只喝些河水。劳累、饥饿、恐惧都到了极点。小船将我带到一座高山面前,而河流就从山洞中穿过,我担心又如上次我所遭遇过的情况:河道在山洞内变得过于狭窄,而我不能过去。于是我打算停船靠岸上山,但是湍急的流水将小船连同我冲进山洞。情况既然如此,我只好说,毫无办法,只靠真主救助了。小船未漂流出多久,就到了一处开阔地带,那是一片谷地,河水水量充沛,水流奔腾直下,声势浩大,如雷贯耳,如飓风呼啸。小船在波浪中颠簸,或东或西,我在船上担惊受怕,生怕掉下水去,便急忙用手抓着船帮。我动弹不得,无法上岸登陆,直至小船漂到一个大城市跟前,那里气势壮观、建筑物高耸、人烟稠密。人们看见我在急流中的小船上,赶忙向小船扔过来网和绳子,把小船拉到岸边,将我救到陆地上。我极度的饥饿、缺觉、恐惧、一时瘫倒在地,如同死人一般。
在我面前的这一群人中,有个长者,热情地照顾了我,给了我很多衣服穿,我赶忙穿在身上,他又带我到澡堂去洗澡,给我喝提神的有香味的饮料。我们从澡堂子出来后,他就把我领到他的家里,他家的人们见到我都很高兴,让我坐在尊贵的地方,用丰盛的饭菜招待我,我吃饱了,赞美真主,再次让我得救。随后,仆人又端来热水,我洗过手;婢女又送来丝绸手巾,我擦了嘴、擦了手。随后那位长者又吩咐腾出一间房子给我住,吩咐仆人们伺候我,听我差使。他们家就这样如此盛情地接待了我三天,我吃得好、喝得好、休息得好,一切都好,我精神安定下来,心情愉快。第四天,那位长者来对我说:“孩子,你让我们欣慰,感谢真主保佑你平安。你愿意和我一起到海边去看看,再去去市场,好卖掉你的货,你拿上钱,要是你看上了什么合宜的东西,也可以买呀!”
我沉默片刻,暗自思忖:“我哪有什么货物呀?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长者又说:“孩子,你不要多虑,跟我到市场去吧,要是谁给你的价格你满意了,就卖掉它;要是没有合适的价格,你就把货存放在我的仓库里,等价格看涨时再说。”
我只好说:“老伯伯,恭敬不如从命,我一点儿也不想违背您的意思,我们就到市场去看看。”
来到海边,我看见我所乘坐的小船已经被人拆开,那些造船用的檀香木都放在那里。商人们竞相出价要买这些檀香木,所出的价格不断攀高,直升到了一千个第纳尔,商人们不再加价了。
这时,长者回头看看我,说:“听着,孩子,你的货物今天也就是这个价了,你是愿意卖呢,还是放在我的仓库等一等,看看行情,我们再帮你卖呢?”
我说:“老伯伯,这事情由您定夺吧。”
他说:“孩子,我就在那些商人所开价格的基础上再增加一百个第纳尔吧,你看可好?”
我说:“好的,我很愿意卖给您。”
那长者吩咐仆人把檀香木板搬回家中的仓库,我则与他一起回到他的家,他按约付清了钱,又拿来一个钱口袋,将钱放好,再放进一个铁箱子里,锁起来,把钥匙交给了我。几天后,老人又对我说:“孩子,我有件事情要对你讲,望你能满足我的愿望。”
我问:“什么事情?老伯伯。”
他说道:“你可知道,我年事已高,并无一子,只有一女,小女年少,面容俊美,尚算富有,我想把她许配给你为妻,你们就在我们的国家过日子。以后,我的钱财就由你掌管,我所执掌的事情此后也就由你来执掌,你代替我的位置,成为商界首领。”
我沉默不语。
他又说道:“孩子,我说的这些话应该说也是为你好,你娶了我的女儿,也就是和我儿子一般,我所拥有的一切全由你掌握。今后你若是要出海经商做生意,也没有人能够拦阻你,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这才说:“真主保佑!老伯伯,您就如同我的父亲一般,我多灾多难,已经没有什么好主意了,这事情就全部听您的,您怎样安排就怎样办。”
这时候,长者吩咐仆人请来了法官和证人,请他们作证,他把女儿许配给我为妻,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热闹非凡。我们进入洞房,我这才看见新娘极为标致、漂亮,打扮得恰到好处,她佩带着非常漂亮的金银首饰、珠宝项链,价值千万金,以至于无人能准确地估算出其价值。我一见她如此容貌,实是惊叹,我们一见钟情,相亲相爱地度过了一段好时光,幸福美满之极。其后,我的岳父故去,我们将他埋葬了。我接了他的班,掌管了他原先掌管的各项事宜,他所有的仆从都成了我的仆从,为我服务,听我吩咐;商人们也拥戴我作为他们的首领,就像以前对待我的岳父一样,那时他们一旦办理什么事情,也都要通知他并且要得到他的认可,我替代了他的位置。
当我和城里的人来往多了的时候,就发现每个月他们的情况都会有些异样:他们纷纷会长出翅膀,飞向天空,而没有人落后,城里就只剩妇女和儿童了。我暗暗想:“月初,我就找他们中的一个人问问,也许他们会带上我,一起飞到他们去的地方。”
月初的时候,他们的颜色与相貌都变了,我问他们中间的一个人:“真主保佑你,你们飞行上天往返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他回答:“这不可以。”
我再三求他,他怜悯我了。
我抓着他,他带着我和他们一起在空中飞起来,我家里的亲人、仆从对此事一无所知,我骑在那人肩上,那人带着我在天空中飞翔,越飞越高,直达苍穹,我听见天使赞颂真主,也感叹起来,说道:“颂扬真主!赞美真主!”
我的赞颂声还没有完,只见天空出现一团火焰,几乎要烧到同伴们身上,他们赶快下降,将我丢在一座高山上,他们对我十分生气,一起离我而去,每当我摆脱一个灾难的陷阱,就会有一个更深的陷阱在等待着我!我一个人留在荒山上,不知道何去何从。此时,突然有两个少年走来,他们美丽可爱得像月亮,每人手拄着一根金拐杖。我问候他们说:“真主保佑你们,能告诉我,你们是谁吗?你们在忙什么呢?”
他们俩说:“我们是真主的奴仆。”
二人给了我一根红色的金拐杖,随后离去,将我一人留在那里。
我站在山顶,拄着金拐杖,思索着两个少年的事情,突然一条大蟒蛇从山下爬来,嘴里衔着一个人,已被它吞到肚脐,那人大喊大叫道:“谁能救我,真主会让他摆脱一切灾难。”
我向蟒蛇跑去,举起金拐杖打它的头,蟒蛇一松口放掉了那个人,那人得救了,他走到我面前说;
“你把我从蟒蛇口中解救出来,我就不愿再离开你了,在这个山上,你就是我的伙伴。”
我对他说:“我欢迎你。”
我们在山上走着,面前走过来一群人,我盯住他们看,在他们中间,我发现了那个把我扛在肩上、带我在天空飞翔的人,我赶忙走过去,向他道歉,请求他原谅,我对他说道:“朋友,朋友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的朋友呢?”
那人对我说:“你在我肩上的赞颂词差点把我们给害死了!”
我说:“别责备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今后,我不再多说话了就是。”
他听后,答应带我回城里,只是有个条件:不许我提起真主,不许我在他的肩膀上赞颂真主。
他像第一次带我飞行那样背起我,飞向天空,降落在我的家门口,我的妻子出来迎接我,祝我安全归来,对我说:“以后同这些人往来,你就小心点吧!不要同他们过从甚密了,这些人是魔鬼的兄弟,他们不愿赞美真主。”
我问:“那你父亲以前怎么和他们相处的呢?”
她说:“父亲不属他们一伙,也不干他们那一套事情。要按我说:父亲已经过世,你就可以卖掉咱们的全部财产,带着钱回到你的家乡去,回到你的亲人中间去,我会与你同行。我父母双亡,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座城市里了。”
这样,我就将岳父留下的遗产一点一点地陆续卖掉,只等待本城有谁要出海时,便和他结伴同行。我在等待着,后来听说本城有一群人想出海,没有找到船只,只好收买木材,打造成一只大船,我向他们租了船,付清了租金,带上妻子和财宝登上了船,留下了房屋和田地,我们出发了。我们在海上航行,从一个海岛到另一个海岛,从一片海域到另一片海域,和风习习,与我们做伴,伴送我们平安到达巴士拉城,我们不再停留,而是租了另外一条船,带上全部细软,航行至巴格达,进了我的街区,回到了我的家,见到了我的亲人、朋友,把我所带回来的物品放入仓库。
我这次离开家乡外出航海经商旅行,时日已久了。家人们计算:这七次航海旅行花费了整整二十七年的时间,以至于他们不再期待我返回家乡。当我回到他们的面前,将我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非常惊喜,纷纷为我的平安归来祝福。然后,我向真主忏悔:不再外出经商旅行,不管是从陆路去,还是从海上去,这第七次航海旅行就将成为我航海生活的终结,我将割断我的贪欲。我感谢真主、赞美真主,正是真主保佑才使我返回到亲人中间、返回到我的家乡、返回到我的祖国。
你看!陆地上的辛德巴德,你看我经历了多少事情!多少灾难!多少传奇!
脚夫辛德巴德对航海家辛德巴德说:“真主保佑,不要责怪我,我误解了你。”
他们仍然和谐相处,尽情欢乐,直至相继寿终正寝,人群散去,宫殿倾倒,坟墓变成荒丘。
赞美真主,只有真主永生不死!